“夫人,你能不能找点绳子来?”涸沼缓缓地站起来,感到只有把内藤捆好才是上策。
2
大厅里只有涸沼凉介、中原顺、武田安造、岛崎安雄、松本重治、大伴毅留下来,其余的人都去找房间休息了。
下午六时,平时应是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现在漆黑一片。只有大雨溅起的雨雾腾着白色。
中原顺在等待时机。鹿泽庄危在旦夕,不一定能坚持到天亮,就算房屋不会全部倒塌,狼群的袭击也难以避免。
“涸沼。”岛崎安雄早就想对涸沼说一句,只是碍于面子才保持沉默。这会儿,他觉得不能熟视无睹,所以才开了口:“把中原的手铐取了,行不行啊!”
“取手铐?为什么?”
“不用担心他会逃走,走出门外肯定会遭到狼群的袭击;我想在这里最好让他获得自由。”
“我不能同意。”
“这当然是我的推测。狼群很快会冲进来的。现在摸不清到底有多少头。狼群要是达到疯狂的顶点,一气冲进来,那时就不可收拾了。子弹一共只有十四发,还不知能不能撂倒七八头,我们虽说力不从心,但也会各自操起东西与狼搏斗,如果到了这一步,你还要铐住中原吗?”
中原从一大清早起就一直是双手从背后铐着,中间隔着椅子背,可以想象该是如何痛苦,虽说他是犯人,但也不能如此不人道呀。
“我想,应该由我来作出判断。”涸沼的回答没有丝毫余地,极为冷淡。
听到涸沼的回答,中原领略到了他直感的机敏。涸沼显然不是由于警察常有的残忍才这么做的,而是他冷静地看透了,一旦给中原取下手铐,他立即会予以反击;中原也不由佩服涸沼的眼力。
——可是,唉,听天由命吧,归根到底涸沼也是人,狼群如果冲进来的话,他不得不给我把手铐取掉,到时候再把一切都赌出去。眼下还是要忍受病苦吧。中原心里期望自已能够独自活着下山。
武田安造坐的地方正对着走廊。波蒂趴在他的脚边,还在断续地哼着。它的呻吟声,就是狼群潜伏在暗处的证据。
蕴藏着危机的夜晚,黑暗逐渐加深了。
内藤节子快睡着了。
狂风撕裂着鹿泽庄。节子也不明白狼群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她想,只要能保得住房子,就防得住狼,可房子已没指望了;结局,就是房屋倒塌,无力阻挡狼群的袭击,咬死这二十个男女。
节子想到自己命运不济,眼泪簌簌地淌了出来,他们夫妻是前年买下的鹿泽庄。在那以前,丈夫内藤幸一是伊那市附近一个小苹果园的经营主。苹果园规模不大,生活清贫,为了补贴家庭,节子主动进了东京迁来的工厂做计时工。
听说鹿泽庄将要拍卖的消息,幸一下决心改行经营疗养所。
霜冻是果树园的大敌,一夜间能使所有果实全部毁掉。果农们就找来旧汽车轮胎,有间隔地排在果园放火燃烧。旧轮胎点上火后放出浓浓的黑烟;这层黑烟升到上空形成被膜,虽然没有热量,却能有效地阻挡霜冻降下。
当气象台发布了霜冻预报的夜间,所有的果树园一齐点上火焚烧旧车胎,霜冻的侵袭是挡住了,又出现了煤烟的危害。油烟钻进各家窗户的金属框,搞得满屋漆黑,甚至会弥漫方圆数公里,于是,市、州、村里的居民纷纷提出抗议,还组织了几次会议讨论如何抵制这股公害。妇女们为不能在外面晾晒衣物发出严重的警告。可是,对果农们来说,如果不烧旧车胎,怎么能保住果树的果实呢?双方几经商讨,都没能达成协议,被害者进一步联络准备诉之法庭。
幸一和节子都被此事搅得心烦意乱。
正是紧要时候,幸一迷上了鹿泽庄的经营,节子也很高兴。于是他们卖掉了一切,又借钱筹款,总算买下了鹿泽庄。
可是现在,鹿泽庄在风雨中面目全非,倾刻间会全部倒下;丈夫幸一也患上狂犬病,过不了几天就会命归黄泉。他已经由恐惧到精神错乱。据说到这种程度的狂犬病人已无法医治,只有等死。
丈夫将要死去,就算节子最后能逃出狼口,重新修复鹿泽庄,然而能有客人来这发生过惨剧的地方疗养吗?
真是太不幸了,节子为自己的命运伤心。
她就这么边想边忆,感到深深的疲倦,绝望的阴影将她的眼睑沉重地合起,在冥朦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节子觉得呼吸困难,迷糊中醒了。有人把手伸进她的胸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Rx房。是丈夫?猛然间狂犬病的恐怖惊跑了瞌睡,她就要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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