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开始我就在祈祷。可是姐姐的手冰凉,越来越凉……”四郎终于止不住大哭起来。
“别死呀,直子姐姐!我求求你,别死,求求你!”
四郎边哭边轻轻抚摸直子的手。
三郞猛踩加速器,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姐姐,别死,别死,别死……”三郎象念经似地喊着。
劈林开拓出来的岔道上,很少有人行走,也不通汽车。赤茶色的土路象大地上的一条瘢痕,笔直地向前延伸。拓路时,先用小型飞机从密林上空飞过,从飞机上撒下石灰画出一条白线,再用推土机沿石灰线开动,这样推出来的道路就成了一条直线。路是推出来了,但行人很少,于是不久又开始长满灌木。
卡车在密林中发出巨大的排气声。这样大型的卡车象铁块似的,碾碎着尚未成林的灌木,迅速前进。汽车开始爬行,二十分钟后进入了岩山地带。从岩山往下滑进一段后,进入了更大、更密的森林。
“快!阿哥,姐姐还没有死!”
“一直加速,快了,就要到了,再有十分钟!”
大型卡车咆哮着,制动器发出轧轧声。
车的右前方是岩山。从岩山上突出开来一辆小型卡车。
由于树木遮挡,三郎没有看见卡车冲下来,再说,根本想不到在这荒野里还会有别的卡车。当三郎发现它时,巨型卡车已经撞上小卡车了。小卡车发出破裂声。
“糟了!”
“快逃,阿哥!”
“可是……”
“不好,姐姐快死了,还不快逃!”四郎的声音近似哀叫。
“好!”
三郎倒车,在离开小卡车几米远时,他看见混身是血的司机倒在驾驶室里。
“不好,来人了!只得先赔罪,请他们等候处理吧,要是他们不同意,四郞,你就一个人先把姐姐带走。”
从岩山上跑下来几个男人。
三郎非常明白,杀了人不能逃跑。虽然这时还来得及开车逃跑,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向惊慌失措的四郞吩咐过后,就要下车。
“不行,别去!他们会杀你!”
四郎拼命阻止,但三郎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四郞把直子放在座椅上,走近驾驶台往下一看,那几个人气势汹汹。凭他的直感,那些人是加林泊罗强盗。他意识到,事态绝非寻常。
三郎被那伙人包围起来,他们用枪管戳他。三郎拼命作解释,毫无用处,最后他猛一转身,对四郎大声说道:
“四郞,你走,把姐姐带走!”
三郎刚刚说完,那伙强盗就把三郎拖走了。
四郎呆呆地目睹着这一切,不知道应当怎么办。驾驶台的双层隔板里插着护身用的手枪,这是长途行车的驾驶员必备的武器。他取出手枪,考虑是否需要追上去,就在这一刹,他感到象一支火箭穿心似地痛。直子在呻吟,幽灵般的直子两手伸向空中乱舞,汗水湿透的头发披散在只见着骨头的脸上。直子又用手乱抓着自己的喉头。
“姐姐!”
四郎按住直子的手。在这之前,直子已把颈上的绷带扯掉,手指深深地插进大碗般大的肉瘤中,好象要用她那沾满脓血的手指抠掉已经崩溃的癌肿,那神情分明是体现着对癌的满腔憎恶。
“别这样,姐姐。”
四郎用劲把直子的手拉开。他惊奇姐姐手指上哪儿来这样大的力气?
直子的手在四郎手中一阵痉挛,异样地抖动,就象钧到一条大鱼的感觉。这是从直子身体内部发出的挣扎。挣扎慢慢变弱,变弱。
“姐姐!”
直子的眸子向上翻动。
颤动最后停止了。
四郎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姐姐断气了。当颤动停止时,一切运动都消灭了。
“死……了吗,姐姐!?”
四郎看着姐姐的手。姐姐的左手已把颈上的肿瘤捅得稀烂,还紧紧握成一个拳头,拳头上沾满了脓血。
四郎把脸背过去,他不忍再看。他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在模糊的视觉中浮现出无数的白点,这些白点仿佛就是透过密林里的树叶洒向地面的光点,又象无数颗钻石,在四郎的视网膜上闪光
一堆钻石消失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运动。运动着的东西迅速在视野中扩大、膨胀,原来是二十来个人正向四郎走来。
四郎握紧手枪。一群人走近大型卡车。其中有两人登上卡车缓冲器,一人手里提着一件东西。四郎不知他们要干什么,静视他们的行动。当那人举起一件东西的时候,他发现是一颗人头。一个人把汽车反光镜打碎,另一个把人头挂在反光镜的柱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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