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武川的X光照片等资料已经齐备,岛中的诊断仅在于分析武川脑器质损伤和记忆损伤之间的关系。那天,他叫负责麻醉的医生进行麻醉分析,在静脉中注入安眠剂之类的麻醉药,同时试探在有意识下睡眠时的记忆。其原理与催眠疗法相似,解除压抑,从意识中掘起失去的记忆和睡眠时的记忆,以进行治疗。
不知道这种治疗究竟有什么作用,武川接受治疗后返回病房,对前去探望他的妻子久子突然说,希望转到别的医院去。武川这时还能分辨出久子是自己的妻子,因为别人是这样告诉他的,他也能够感觉到。
“这里是一流的医院啊!医疗设备最先进,院长先生叉是帝大医学院的教授,为什么还要转院呢?”
久子劝说武川。
说得完全是事实,默默无闻的武川按常理是不能入院的,只是因为武川最初去的那所医院的院长是岛中派的一员,才得以破例入院。
“不!这里,不好。”
武川固执地说。
“为什么突然又说不好呢?”
久子追问。
“是大佐,好象是大佐……”
武川的眼睛滞呆地盯着天花板,象梦呓似地说着。
“大佐——这个,是什么意思?”
久子进一步追问。
武川望着久子,目光是冰冷的。不对,久子隐约察觉,在武川的警惕的目光中,到底是恐惧呢?还是有更深一层的含意?
俄顷,武川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默了。
武川能够感觉到久子是自己的妻子,但是没有真实感。他与昔日的一切断然隔绝了。武川说的“大佐”是什么意思不太清楚,但至少可以肯定这是武川恐惧的焦点吧?武川已缺少真实感觉,对于唯一能和自己交谈的妻子,也不敢清楚地吐露“大佐”是什么。不仅如此,还可从武川呈现出的那种冰冷的目光中发现,里面隐藏着一种神秘的恐惧感。
翌日,久子被护士叫到院长室去。
“请坐。”
岛中是个体格健壮的男子,年龄大约六十开外,脸庞红润,目光犀利。相形之下,久子显得怯懦而矮小。
“令人不胜遗憾的是……”
岛中用臃肿的指头夹着香烟。
“啊!”
她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情况不很乐观。在蜘蛛膜下脑组织部分有损伤,头顶左部附近破裂,颅内出血,破裂,是由于物理作用而波及到头部另一侧,以前没有检查到。”
“那么,经您这么一说……”
久子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岛中。
“危险。”岛中避开了她的视线。证据不容置疑地,“大体可以断定,是由于大脑损伤而引起记忆损害、恐怕,还会出现幻视和幻听等现象。”
“是这样。那,先生,我的丈夫……”
“我们竭尽全力,可是……”
岛中的话语含混了,面部也隐约呈现出苦涩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是吗?”
久子呆住了。
“那么……”
岛中作出要起身的姿势。
“先生,请稍等一会儿。我的丈夫昨天‘大佐、大佐’地嘟哝,并且想转院——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介意。是出现了幻觉,如果想转院的话,那请便吧!”
“不,先生,哪儿的话呀!”
久子着慌了。她已感觉到,院长的语气变然变得冷漠了。
三天之后,武川的病情恶化,很快就陷入昏迷状态,不久便离开人世了。
“人就这样地死了……”
久子强忍住盈眶的泪水。
“是吗?”
原由的脸色苍白,血液沸腾了。大佐——也许,原田很清楚,武川惠吉所说的“大佐”是什么意思。
可是——难道真的是……
原田又自我否定了。
直到今日,难道会再出现,一定是武川弄错了。也许,由于麻醉而起的昔日的记忆,顺口就说出了;再者,是因为脑损伤而产生的幻觉。要求转院,这是由于记忆与现实变得模糊混淆的。但倘若不是这样……
“唉,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肇事的车还没查到,在我们去医院与丈夫遗体告别的时候,家里又被小偷盗了。您瞧瞧,连衣柜什么的都……,家里就象被台风扫荡过一样。”
原田忐忑不安地听着久子的这番哀叹。各种联想倏地涌上脑际。
要镇定,要镇定——原田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但立刻又返到极度不安的状态之中。
“那么,给北海道的北条和大阪关根发信了吧?”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西村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