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杰米对班达说,“我要设法让范德默韦为咱俩付出代价。”
班达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要让他死?”
“不,”杰米告诉他,“要让他活着。”
那天下午,杰米第一次起床,头发晕,身子打颤。他的腿伤还没痊愈,只能一拐一拐地走路。班达想要帮助他。
“我自己来。我能自己走。”
班达注视着杰米慢慢地在屋内走了一圈。
“我想要一面镜子。”杰米说。他想,我的样子一定令人害怕,从上次刮胡子到现在有多久了?
班达回到房里,递给他一面镜子。杰米举起镜子一照。他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满头银发,长满了一脸白胡子,打断了的鼻粱歪向一边。他老了二十岁。凹陷的脸颊上有道道伤痕,下巴上还有一条青紫色的伤疤。最大的变化还是他的眼睛。这是一对经历了无数痛苦、对人生体会极深、充满了仇恨之光的眼睛。他慢慢地放下了镜子。
“我想出去散散步。”杰米说。
“很抱歉,麦格雷戈先生。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能呢?”
“白人一般不到这里来,正如黑人从不上白人那儿去一样。我的邻居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们是在晚上把你送来的。”
“那我怎么离开呢?”
“我可以在晚上送你出去。”
杰米第一次意识到班达为他冒了多大风险。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钱,要找个工作。”
“我已为你在船坞上找了个工作。他们总是招人去干活。”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些钱。“拿着吧。”
杰米拿了钱。“我会还你的。”
“你还给我妹妹吧。”班达告诉他。
班达领着杰米离开小屋时已经是深夜了。杰米向四周看了一下。他是在破旧不堪的城镇中央,一排排锈铁皮房子、破木板和麻袋凑合成的小屋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刚下过雨,泥泞的地面散发出一股恶臭。杰米怎么也弄不懂,像班达这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在这么一个地方苟且偷生呢?
“难道没有……?”
“别说话,”班达轻声地说,“我周围的邻居好管闲事。”他把杰米领到空地上,然后指着前面说,“那边是城镇中心。我们在船坞里见。”
杰米走进了刚从英国抵达这里时一度寄宿的地方。文斯特太太坐在桌子后面。
“我要个房间。”杰米说。
“当然可以,先生。”她露出满口金牙,笑着回答,“我是文斯特太太。”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她故作忸怩地问,“莫非有男性朋友告诉你一些关于学校以外的事情?”
“文斯特太太,你不认识我?我去年还在这儿住过。”
她仔细地打量着他的满是伤疤的脸孔、被打歪了的鼻子以及白胡子,丝毫没有认出他的迹象。“亲爱的,别人的脸我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我从未见过你。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成为好朋友,不是吗?我的朋友叫我‘蒂蒂’。你叫什么名字,宝贝?”
杰米听到自己说出这样的名字:“特拉维斯。伊恩·特拉维斯。”
第二天早晨,杰米出去打听船坞工作的情况。
船坞工头说:“我们要身子骨结实的人。问题是你做这种工作年龄可能稍大了些。”
“我只有十九……”杰米正要说,又突然住了口。想起镜子里的那张脸。“你可以试试,看我行不行。”他说。
他当上了搬运工,一天挣九个先令,装卸运进港口的货物。他知道班达和其他黑人装卸工一天只挣六个先令。
杰米一找到机会,就把班达拉在一旁说:“我们得好好谈谈。”
“不能在这儿谈,麦格雷戈。码头上有一座废弃的仓库。下班后,咱们在那儿碰头。”
杰米到达那个废弃的仓库时,班达早在那里等候了。
“告诉我关于范德默韦的情况。”杰米说。
“你想知道些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
班达吐了一口唾沫,愤怒地说:“他从荷兰来到南非。我听别人说,他老婆长得很丑,但很有钱。后来她得了一种病死了。范德默韦拿走她的钱,来到克里普德里夫特,开了这家店铺。他靠欺骗挖钻石的人发了财。”
“用欺骗我的办法?”
“这只是他的一种欺骗手段。有些挖钻石的人碰到好运气挖了一些钻石,常常找他借钱,想登记矿区所有权。还没有等他们弄明白,范德默韦就把矿区占为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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