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课程的进行,阿曼达发现自己正在放松下来。事实上,她正在喜欢这堂课。她第一次领略那种高卢人的魅力是在萨拉的厨房里,从那儿的烹饪书的封底上。现在她又开始陶醉了,恐惧自然消退。
尽管琼·克劳德远远称不上英俊,但他的举止很有吸引力,不夸张地说甚至很性感,有点象法国歌星查里斯。他还有敏锐的头脑,以及一部分象朱莉娅·蔡尔德,一部分象盖洛平·古尔麦特的玩世不恭的洒脱。
他边介绍边把夹克扔到一旁,卷起衬衫袖子,松开红领带,调料和指令扬扬洒洒地飞来。学生们想跟上步伐,钢笔在,纸上唰唰地奔忙。阿曼达放弃了烹饪法的记录,向后一靠欣赏这个表演。笑声和着丰盛浓烈的法国葡萄酒,气氛很活跃。钢笔终于都闲置不用了。
一只肉质饱满的鸡被拎起,挑剔地检查一遍,随意地扑通一声扔到柜台上。当它滑到地板上时,琼·克劳德戏剧性地耸了耸肩,拾了起来。
“PauvrePoulet,”(法语:可怜的鸡)他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同情地滴咕了一句。然后大大方方地把酒泼在鸡身上。阿曼达不清楚给鸡泼酒是为了添味,还是为了防腐。
这一切都是一位技艺高超、娴熟老练的节目主持人的举止,远远比莫里斯厨师有趣。一个年轻厨师性感的长相使他一炮走红,获得名气而让正在衰老的琼·克劳德成为竞争中的失败者,这太可耻了。阿曼达发现自己正在这么想。甚至在博比·雷的商店,这样一个偏僻地方的表演,也吸引了许多的人。
这很糟糕,因为过去的两小时已经使她确信,琼·克劳德是个真正的、对烹饪有天赋的法国人,而莫里斯厨师似乎越来越象那个被琼·克劳德称作的冒牌货。
她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正希望他不是那个杀害厨师的人,但是事实总归是事实。他既有机会又有动机,而且,尽管他明确地猜到在受怀疑,却没说什么为自己辩护。
“他应该说什么呢?”她自责着,“正好放松一下你的神经,小姐,不是我在莫里斯厨师的蛋奶酥中掺了毒?”这么一声“喂”比打招呼还要逼真。也许拒绝为自己辩解,就是对他无辜的更强有力的声明。
见鬼。这个夜晚——借助于酒力——正使他的脑袋眩晕。
她强迫自己合乎逻辑地过滤一下整个事件,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把各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琼·克劳德;乔纳森·韦伯斯特;或许萨拉,如果相信谋杀犯自杀理论;最新补充,蒂纳·怀特黑德;远景有两个人:失踪的兄弟以及苏·埃伦无意中听到的与萨拉吵架的神秘男人。客观地说,琼·克劳德在这个名单上还占头号。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她的冥想,琼·克劳德高兴得脸都红了。
“Merci(法语:谢谢),我的朋友,谢谢你们。咱们明天上第二课再见,到那时,adieu(法语:再见)!”
他与阿曼达的眼神碰上了。“小姐,你可以呆一会吗?我们有事要谈,不是吗?”
唐奈利和他的枪没出现,什么也不能等。阿曼达想。可她还是点了点头。他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半了。唐奈利这会儿会在哪呢?
其他人都走了,琼·克劳德拿了两个酒杯,各倒了点酒。“我先喝,macherie(亲爱的)。”他干巴巴地说,慢慢呷了一口,尽情品尝着美味。
阿曼达很不自然,既为他已经猜到她的怀疑而内疚,又感到害怕。她好久才悔恨地咽下这口可爱的酒。
“那么,小姐,你今晚到底为什么在这儿,你是否希望,如你们美国侦探所说,把罪名加到我身上?”
阿曼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可以说不,然后看他解除对她的不信任;或者告诉他真相,等着被列入受害者名单。她对两种选择都不热衷。
“我没干那件事,你知道。”他说话了,没有让她作出选择。这正是她希望听的,但并不象她喜欢的那样十分真实。
“莫里斯厨师曾经是我的学生”,他继续说,“我把他当作朋友。”
“但他背叛了你。”
“在这种情况下是一句形象的阐述,但不很准确。他已是死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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