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眼睛在海平面上巡视着,但仍没有树木的踪影。
三个人都很兴奋。他们讨厌一切,甚至相互讨厌。
哈尔说他最不愿意和罗杰一同呆在木筏上。罗杰说他和哈尔打交道最难受。
每个人都认为其他人疯了。他们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奥默开始用他的方言谈话,他没完没了地说着。罗杰说:“我要去沙滩。”他起身向海里走,哈尔抓住他的脚腕,砰地他又重新坐在木筏上。
哈尔看到了暴雨,但那是根本不存在的暴雨,他还看见长满椰子树的岛屿,瀑布从穿过沐浴在水雾中的热带树林里的岩石上飞流而下。
当起风、天阴、海浪涌起时,他们几乎没有知觉;下雨了,他们几乎不知道张开嘴接雨水。
愤怒的海洋将木筏朝西南方向推去,出于一种绝处逢生的本能,他们都紧抱着圆木。
暴风雨的黑暗和夜晚的黑暗融为一体。哈尔隐约感到风的呼啸以及木筏随着浪一起一伏地向前移动。
后来,传来一阵声音,不像是大海的呼啸,那是浪花拍打岸边的呼啸。
这一定是他们的又一幻觉,它像海浪拍打陆地的声音,很可能是他们疼痛的脑袋里敲打的锤子发出的。
木筏机械地向前,一会儿,又后退,接着又向前,圆木下面产生了一阵摩擦声,然后,木筏又被水椎起,又是碰撞声。
圆木断了,运动停止了,哈尔感到身下是粗糙的沙子。
他伸手摸摸罗杰,那孩子被浪抛到一边去了。
奥默怎么样了?奥默在水中,用绑木筏的绳子拴住手腕,这样,如果他失去知觉,他将不会离开木筏。
哈尔寻找着,暴雨遮住了星星,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在木筏周围摸索着,然后,又大胆走回海里。他的脚碰到什么东西,他蹲下身,是奥默。他把他拖出海面,放在离海边10英尺的沙滩上。
奥默是那样沉,他一定溺水了。
哈尔知道应该做什么,摸脉,将水排出,人工呼吸。
哈尔梦见他做了这些事,后来,他也躺在沙滩上睡着了。
哈尔从死亡中醒来。一位黑发上插了朵英蓉花的棕色皮肤天使手捧清凉甘甜的椰汁递到他嘴边。
由于舌头肿得很大,椰汁很难下咽,但他本能地喝了一点儿。
太阳升起了,但没有直接照在他身上。他躺在长满果实的椰子树的阴凉处。微风送来阵阵花香,远处传来音乐声。
罗杰和奥默躺在他身边,其它棕肤色天使在照顾他们,英俊的男子从树林中走出来。
哈尔感觉很虚弱,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又回到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他抱着圆木,感到身体向上,但是不是海浪把他托起来的,他不知道。
他又被轻轻放下,听见了很多声音。他嗅到了烧柴禾以及做饭的味道。
他睁开眼,他们是在一个村里。那里的房屋全是用棕榈树做顶,他和同伴躺在干净的垫子上。蔓藤爬上房顶,一棵芒果树伸出它巨大的臂膀遮住屋顶,树上长满桔黄色的芒果,像圣诞树上的饰品。
阳台尽头露出许多张棕色的脸向里面张望,表情温柔、友好,取代了黑夜和风暴。
有人俯身向他,又是那位天使,他朝她笑笑。她用木勺从木碗里舀了些东西喂他,那是面包果、香蕉和椰汁做成的糊状物,他觉得那是他吃过的最好食物。
当他噎住时,她想可能是喂得太快了,就放慢了喂食的速度。事实上,不是他肿起的大舌头而是感激之情使他哽噎了。
一位老人挨着他坐在垫子上,令哈尔奇怪的是,他会讲英语。
“我叫格兰帕,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你们受苦了。现在,你们回到了朋友中间,你们要吃饭,要喝水,要休息。”
哈尔想说点儿什么,但睡意像云彩般裹住了他。
当他醒来时,树影更长了。一定是下午了,他环视着这个安静的村子,没有街道,房子分散在树木之间。
那些树可真棒,他刚才已注意到了那棵芒果树,现在,他又看到面包果、香蕉、桔子、柠檬、椰树、无花果、木瓜,以及桑树,所有的树上都果实累累。各种颜色的花爬满树干和树枝,叶子花、芙蓉花、牵牛花竞相开放。
还有的颜色在运动中——红绿两色飞翔着的长尾小鹦鹉,灰红色的鸽子,以及金蓝色的翠鸟。还有一些温驯的小鸟在人们面前飞夹飞去,好像它们是主人的好朋友,在它们小小的身体上,他发现有红、绿、黑、白、蓝和黄6种颜色整个树林传来令人心醉的鸟叫声。茅草房里人们的轻声细语与这种音乐混在一起,从远处还传来吉他的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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