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107)

2025-10-09 评论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是谁,”她说。“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再小的声音我也听得见。”
    ①杰生有头痛病,经索用樟脑油,故有此语。
    ②指康普生太太。
    “您其实不必老待在家里嘛,”我说。“如果您愿意,您也可以象别的妇女那样,整天串东家串西家的。”这时候她来到门口了。
    “我方才以为设准你是病了呢,”他说,“吃饭老是那么匆匆忙忙的。”
    “下一次就会运气好些了,”我说。“您要什么吗?”
    “出什么事了吗?”他说。
    “哪能出事呢?”我说。“我下午半中腰回来看看。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见到昆丁了吗?,她说。
    “她在学校里呢,”我说。
    “已经打过三点了,”她说。“至少半个小时以前我就听见钟打响了。他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她应该?”我说。“您什么时候见到过她在天黑前回家的?”
    “她应该回家了。”她说。“我是个姑娘家的时候……”
    “您有人管教,”我说,“她可没有。”
    “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说。“我这样也试了,那样也试了。”
    “您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让我来试一试,”我说。“所以您也应该满意了。”我往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慢慢地锁上了门一站在那儿直到外面有人转动门球。这时她说了,
    “杰生
    “什么事,”我说。
    “我想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这儿反正没有,”我说。“您找错地方了。”
    “我并不想打扰你,”她说。
    “我听到您这么说很高兴,”我说。“我方才还不敢肯定。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您有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他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这时她走开了。我把箱子拿下来,把要的钱数出来,再把箱子放好,用钥匙把门开了,走出房去。我想用一下樟脑油,不过反正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要再跑一趟也就行了。她站在她房门口等着。
    “您要我从镇上给您带什么回来吗?”我说。
    “不要,”她说,“我不想干涉你的事务。不过我不知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杰生。”
    “我没事儿,”我说。“只不过有些头疼。”
    “你还是吃几片阿司匹林吧,”她说。“我知道你还要开车出去。”
    “开车跟头疼有什么关系?”我说。“汽车怎么会使人头疼呢?”
    “你也知道汽油味儿总是让你不舒服,”她说。“你从小就是这样的。我希望你吃几片阿司匹林。”
    “您就只顾希望得了,”我说,“这反正对您没什么害处。”
    我钻进汽车,开车回镇上去。我刚拐上大街就看见一辆福特飞快地朝我这边开来。可是它突然停住了。我听见车轮滑动的声音,接着车子掉头,倒退,急急地朝前开去,我正在琢磨这辆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我瞥见了那条红领带。接着我又看见她透过后窗扭回头来张望的那张脸。汽车急急地钻进了一条小巷。我看见它又拐弯了,等到我开进后街它又从那儿开走了,它在拼命逃跑呢。
    我火了。在我那么关照了她之后她还这么干!我认出那条红领带之后,气得把什么都忘了。一直到我来到第一个叉路口,不得不像下来时,我才想起我的头疼。妈的,我们一次又一次花钱修路。可是我们驱车走过的这条路简直象是一张瓦愣铁皮:我倒想知道怎么可能追得上前面的那辆车,即使那是一辆手推车,我还是太顾惜自己的车子了,我还不想拿它当一辆福特那样,把它拚命颠得散了架。十之八九这辆福特是他们偷来的,否则的活他们不会不心疼。我常常说,血液决定一切。如果一个人身上有那种血液,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还说,如果您本来相信自己对她承担着什么义务的话,那么现在这种义务已经解除了。从现在起出了什么事只能怪您自己了,因为您明知道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怎么干的:我说,如果我得把一半的时间花在侦察别人的行动上,至少我也要找一个能给我酬劳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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