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114)

2025-10-09 评论

    我们不清楚他是否这时突然也萌发这些想法。但是,不论他怎么没有头脑,还是晓得自己看到了本不应该看见的事情,无意中发现了他哥哥的灵魂最秘密的状况,也晓得不应当让克洛德觉察到他在场。于是看见副主教又回到原先那种木然的状态中,遂把头悄悄缩了回来,故意在门外走了几步,弄出声响来,好像有人刚刚到来,在向屋里的人通报似的。
    ①原文为拉丁文。
    ②西西里的著名火山。
    “进来!”副主教从密室里高声喊道。“我正等着您呢,故意把钥匙留在锁孔里。进来,雅克大人。”
    学子放大胆子走了进去。在这样的地方来了这样一个客人,这叫副主教感到十分尴尬,不由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寒噤,说:“怎么!是您,约翰?”
    “反正都是同一个J①
    字母开头的。”学子涨红着脸,厚着脸皮,轻松地应道。
    堂·克洛德又板起面孔了。
    “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哥呀,”学子答腔,竭力装出一副既得体,又可怜又谦恭的样子,带着天真无邪的神情,手里转动着帽子。“我是来向您请求……”
    “什么?”
    “一点我迫切需要的教诲。”约翰不敢大声再说下去:“还有一点我更急需的钱。”这后半句一下子顿住,没有说出来。
    “先生,我可对您很不高兴。”副主教的语气很冷淡。
    “唉!”学子叹息道。
    ①约翰(Jehan)和雅克(Jacques)都是J字母开头。
    堂·克洛德把坐椅转了四分之一圈,目不转暗地盯着约翰,说:“见到您可真高兴!”
    这是一句可怕的开场白,约翰准备挨狠狠一顿训斥。
    “约翰,每天都有人向我告您的状。那次打架,您用棍子把一个名叫阿贝尔·德·拉蒙尚的小子爵打得鼻青脸肿,是怎么一回事?……”
    “噢!”约翰说。“小事一桩!是小侍从这个坏小子寻开心,骑着马在污泥里猛跑,溅了同学们一身泥!”
    “您把那个叫马伊埃·法尔热的袍子撕破了,又是怎么一
    回事?”副主教接着说道。“那人诉苦说:长袍都撕破了①。”
    “唔,呸!只不过是蒙泰居的蹩脚小斗篷罢了!”
    “诉状上明明说是长袍,而不是小斗篷②,您懂不懂拉丁文?”
    约翰没有答腔。
    “是呀!”教士摇摇头接着说。“现在学习的文科竟到了这个地步!拉丁语几乎听不到,叙利亚语无人知晓,希腊语那样叫人讨厌,甚至连最博学之士碰到一个希腊字就跳过不念,也不以为无知,反而说:这是个希腊字,念不来。③”
    听到这里,学子毅然抬起头来,说:“兄长大人,请允许我用最纯正的法语,把墙上那个希腊字解释给您听。”
    “哪个字?”
    “’AN’A#KH。”
    副主教黄颧骨上顿时泛起淡淡的红晕,仿佛火山内部激烈的震动而渲泄出来的一缕烟云。学子几乎没有觉察到。
    “那敢情好,约翰。”兄长强打起精神,结结巴巴说道。
    “这字什么意思?”
    “命运。”
    ①②③原文为拉丁文。
    堂·克洛德的脸色一下子刷白,而学子却漫不经心地往下说:
    “还有下面那个希腊字,看得出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刻的,意思是淫秽。您看我还懂得希腊文吧。”
    副主教缄默不语,这一堂希腊文课使他困惑不解。小约翰像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样样灵精,看出这正是大胆提出要求的大好时机,便装出柔声细气,开口说:
    “我的好哥哥呀,难道您真的那样恨我,才摆出恶狠狠的样子给我看,仅仅因为我跟人打架闹着玩玩,狠狠刷了谁的几记耳光,踢了谁的几下屁股,教训了一下那些什么毛头小伙子,什么臭小子①?——您瞧,克洛德好哥哥,我的拉丁文挺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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