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13)

2025-10-09 评论

    他保持沉默,序诗朗诵倒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倒霉的是学子约翰从柱顶上发现了这个乞丐及其装腔作势的花招,假如不是如此,本来不会突如其来发生什么乱子的。这个捣蛋鬼一见到他,猛然一阵狂笑,全然不顾会不会打断演出,会不会扰乱全场的肃穆,开心地嚷叫起来:“瞧!那个讨饭的病鬼!”
    谁要是曾往蛙塘里投下一块石头,或是向一群飞鸟开过一枪,就可以想象出在全神贯注的观众中,这叫人倒胃口的话语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格兰古瓦像触了电,浑身不由一阵颤震。序诗霍然中止,只见万头攒动,纷纷转向那个乞丐,而这叫花子并不感到难堪,反而觉得此事倒是一个良机,正好可以捞一把,遂眯起眼睛,装出一副可怜相,张口说道:
    “行行好,请行行好吧!”
    “活见鬼,这不正是克洛潘·特鲁伊甫吗!”约翰接着说。
    “嗬拉嘿!朋友!你的伤疤是装在胳膊上的,你的腿怎么倒不方便了?”
    看见叫花子伸着带伤疤的手臂,手拿着油腻的毡帽等人布施,约翰遂边说边往毡帽扔过去一个小钱币。乞丐没有动弹一下,接住施舍,忍住嘲讽,继续悲哀地叫着:“行行好,请行行好吧!”
    这个插曲使观众大为开心。在序诗朗诵中间,突如其来插上这个即兴的二重唱:一边是约翰的尖叫声,另一边是乞丐不露声色的单调吟唱。以罗班·普斯潘和神学生为首的许多观众,都报以欢畅的掌声。
    格兰古瓦十分不快。先是一下子楞住了,等他一清醒过来,随即扯着嗓门向台上四个角色叫喊:“别停!见鬼,别停!”
    甚至对那两个捣乱的家伙不屑一顾。
    就在这时候,他觉得有人在拉他大氅的下摆,心里相当恼火,掉过头去一看,好不容易才露出笑容。话说回来,不做出笑脸不行:拉他的是芳号叫让茜安娜的美人儿吉斯盖特,她的玉臂穿过栏杆,用这种方式来请他注意,说:
    “先生,他们还演吗?”
    “当然演。”格兰古瓦被这么一问,心里相当恼火。
    “这样的话,相公,您可不可以给我说一说……”
    “他们下面要说什么,是吗?”格兰古瓦打断她的话,说道。“那好,您听着!”
    “不是这个意思。”吉斯盖特说。“而是直到现在他们说了些什么。”
    格兰古瓦不由一震,仿佛一个人被抠了一下新伤口。
    “该死的蠢丫头!”他低声说道。
    打从这时起,吉斯盖特在他心目中消失了。
    话说回来,他那一声令下,台上几个演员不敢违命,又再说话了,观众一看,也重新再听,只是完整一出戏猛然被砍成两段,现在重新焊接在一起,许多美妙的诗句可丢失了不少,格兰古瓦不由心酸,悄悄进行思忖。好在渐渐平静了下来,学子们不再作声了,叫花子数着毡帽里几个铜钱,演戏终于占了上风。
    说实在的,这倒是一出十分美妙的佳作,即使今天看来,我们只要略做调整,仍可照样演出。展开部分,就章法而言,稍嫌长了些,空洞了些,除此之外倒也简单明了,难怪格兰古瓦在其心灵深处的真诚圣殿里,也为这出戏的简洁明晰赞赏不已。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般,那四个寓意人物跑遍了世界的三大部分,有点疲乏不堪,却没能给金贵的嗣子找到般配的佳偶。在此,剧中对这条美妙的鱼赞颂备至,通过许许多多巧妙的影射,暗示这就是弗朗德勒的玛格丽特公主的未婚郎君,而他此时正满腹忧伤,隐居在昂布瓦兹,自然料想不到耕作和教士、贵族和商品刚刚为他跑遍了天南海北。总之,上述这嗣子风华正茂,英俊潇洒,强壮矫健,尤其他是法兰西雄狮之子(这正是一切王德的辉煌源泉!)。我郑重地说,这个大胆的隐喻着实令人钦佩,既然正逢一个大喜的日子,理应妙语连珠,礼赞王家婚庆,故这种戏剧形式的博物志,就丝毫不会对狮子生个海豚儿子而深感不安了。恰恰是这种稀奇古怪的杂交,证明了作者的激情。不过,如果也能考虑到评论界意见的话,诗人本来可以用不满两百行诗句就把这美妙的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府尹大人有令,圣迹剧必须从正午演到下午四点钟,所以总得说点什么。再说,观众耐心听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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