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249)

2025-10-09 评论

    同时他把锹和镐放在方砖地上。
    “这是怎么说?”格利比埃问。
    “这就是说:您让您的卡片从衣袋里掉了出来,您走了以后,我从地上把它拾起来了,我把那死人埋好了,我把坑填满了,我替您干完了活,门房会把您的卡片还给您,您不用付十五法郎了。就这样,小伙子。”
    “谢谢,村老倌!”格利比埃眉飞色舞地喊道,“下次喝酒,归我付账。”

    一个钟头过后,在黑夜里,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走到比克布斯小街六十二号的大门口。年纪较老的那个男人提起门锤来敲了几下。
    那就是割风,冉阿让和珂赛特。
    两个老人已去过绿径街,到了昨天割风托付珂赛特的那个水果店老板娘家里,把她领来了。珂赛特度过了那二十四个小时,什么也没有懂,只是一声不响地发着抖。她抖到连哭也没有哭一下。她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睡。那位老板娘真是名不虚传,问了她百十来个问题,所得的回答只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始终是那个样子。珂赛特对两天以来的所见所闻全没有丝毫泄露。她领会到他们正在过一个难关。她深深感到她“应当听话”。谁没有感受过人对着一个饱受惊吓的幼童的耳朵,用某种声调说出“什么都不能讲啊!”这样一句话时的无比威力,恐怖是个哑子。况且,任何人也不能象孩子那样能保守秘密。
    不过,当她经历了那悲惨的二十四个小时又会见冉阿让时,所发出的那样一种欢乐的呼声,善于思考的人听了,会深深感到那种呼声所表达的对脱离苦境的惊喜。
    割风原是修院里的人,他知道那里的各种口语暗号。所有的门全开了。
    于是那个令人心悸的双重困难问题:出去和进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门房,早已有了指示,他开了那道由院子通往园里去的便门,那道门是开在院子底里的墙上的,正对着大车门,二十年前,人们还可以从街上望见。门房领着他们三人一同由那道门进去,从那里,他们便到了院内那间特备接待室,也就是割风在前一天接受院长命令的那间屋子。
    院长,手里拿着念珠,正在等候他们。一个参议嬷嬷,放下了面罩,立在她的旁边。一支惨淡的细白烛照着,几乎可以说,仿佛照的是那接待室。
    院长审视了冉阿让。再没有什么比低垂着的眼睛更看得清楚的了。
    接着她问道:
    “您就是那兄弟吗?”
    “是的,崇高的嬷嬷。”割风回答。
    “您叫什么名字?”
    割风回答说:
    “于尔迪姆-割风。”
    他确有一个死了的兄弟叫于尔迪姆。
    “您是什么地方人?”
    割风回答说:
    “原籍比奇尼,靠近亚眠。”
    “多大年纪了?”
    割风回答说:
    “五十岁。”
    “您是哪个行业的?”
    割风回答说:
    “园艺工人。”
    “您是好基督徒吗?”
    割风回答说:
    “一家全是。”
    “这小姑娘是您的吗?”
    割风回答说:
    “是的,崇高的嬷嬷。”
    “您是她的父亲吗?”
    割风回答说:
    “是她的祖父。”
    那参议嬷嬷对院长低声说:
    “他回答倒不坏。”
    冉阿让根本没有说一个字。
    院长仔细望了望珂赛特,又低声对那参议嬷嬷说:
    “她会长得丑。”
    那两个嬷嬷在接待室的角落里极轻声地商量了几分钟,接着院长又走回来,说:
    “割爷,您再准备一副有铃铛的膝带。现在需要两副了。”
    第二天,的确,大家都听到园里有两个铃铛的声音,修女们按捺不住,都要掀起一角面罩来看看。她们看见在园子底里的树下,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翻地,割风和另外一个。那是一件大事。从来不开口的人也不免要互相告诉:“那是一个助理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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