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296)

2025-10-09 评论

    ①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前460-377),古希腊著名的医生。
    ②阿尔塔薛西斯(Artaxerce,前465-425在位),古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国王。
    “不许闹了,大写的R!”博须埃又说,他正在和一伙不大多话的人讨论一个法律上的问题,一句用法学界行话来说的话正说了大半,后半句是这样的:
    “……至于我,虽然还不怎么够得上称为法学家,至多也还只是个业余的检察官,可我支持这一点:按照诺曼底习惯法的规定,每年到了圣米歇节,所有的人和每个人,无论是业主或继承权的取得者,除了其他义务以外都得向领主缴纳一种等值税,这一规定并适用于一切长期租约、地产租约、免赋地权、教产契约、典押契约……”
    “回音,多愁多怨的仙女们。”格朗泰尔在低声吟哦。
    紧靠着格朗泰尔的,是一张几乎冷冷清清的桌子、一张纸、一瓶墨水和一支笔,放在两个小酒杯中间,宣告着一个闹剧剧本正在酝酿。这一件大事是在低微的对话中进行的,两个从事工作的脑袋碰在一起。
    “让我们先把角色的名字定下来。有了名字,主题也就有了。”
    “对。你说,我写。”
    “多利蒙先生?”
    “财主?”
    “当然。”
    “他的女儿,赛莱斯丁。”
    “……丁。还有呢?”
    “中校塞瓦尔。”
    “塞瓦尔太陈旧了,叫瓦尔塞吧。”
    在这两位新进闹剧作家的旁边,另外一伙人也正利用喧杂的声音在谈论一场决斗。一个三十岁的老手正在点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向他讲解他要对付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见鬼!您得仔细哟。那是一个出色的剑手。他的手法一点不含糊。他攻得猛,没有不必要的虚招,腕力灵活,火力足,动作快,招架稳当,反击准确,了不起!并且用左手。”
    在格朗泰尔对面的角落里,若李和巴阿雷一面玩骨牌,一面谈爱情问题。
    “你多幸福,你,”若李说,“你有一个爱笑的情妇。”
    “这正是她的缺点,”巴阿雷回答,“当情妇的人总以少笑为妙。多笑,便容易使人家想到要抛弃她。看见她高兴,你就不会受到内心的谴责,看见她闷闷不乐,你才会良心不安。”
    “你真不识好歹!一个老笑着的女人有多好!并且你们从来不吵嘴!”
    “这是因为我们有这样一条规定,在组织我们这个小小神圣同盟时,我们便划定了边界,互不侵犯。河水不犯井水,井水也不犯河水。这才能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这幸福多美满。”
    “你呢,若李,你和那姑娘的争吵,你知道我指的是谁,现在怎样了?”
    “她耐着性子,狠着心在和我赌气。”
    “你也算得上是个肯为爱情憔悴的小伙子了。”
    “可不是!”
    “要是我处在你的地位,我早把她甩了。”
    “说说容易。”
    “做也不难。她不是叫做米西什塔吗?”
    “是的。唉!我可怜的巴阿雷,这姑娘可真棒,很有文学味,一双小脚,一双小手,会打扮,生得白净、丰满,一双抽牌算命的女人的那种眼睛。我要为她发疯了。”
    “亲爱的,既是这样,你便应当去讨她好,穿得漂漂亮亮,常到她那里去走走。到施托伯店里去买一条高级麂皮裤吧。有出租的。”
    “多少钱一条?”格朗泰尔大声问。
    在第三个角落里,大家正谈着诗的问题。世俗的神话和基督教的神话在纠缠不清。话题涉及奥林匹斯山,出自浪漫主义让-勃鲁维尔在支持它。让-勃鲁维尔只是在休息时才胆小。一旦受到刺激,他便会爆发,从热情中迸发出豪兴,他是既诙谐又抒情的。
    “不要亵渎众神吧,”他说,“众神也许并没有离开呢。朱庇特,在我看来,并没有死。按照你们的说法众神只是一些幻象。可是,即使是在自然界里,在现实的自然界里,在众神消逝以后我们也还能找到所有那些伟大古老的世俗的神。那些轮廓象城堡的山,如维尼玛尔峰,对我来说仍是库柏勒①的发髻;也没有什么能向我证明潘②不会在夜晚来吹柳树的空干,用他的手指轮换着按树干上的孔;我还始终认为伊娥③和牛溺瀑布多少有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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