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299)

2025-10-09 评论

    恺撒如给我
    光荣与战争,
    而我应抛弃
    爱情与母亲,
    我将对伟大的恺撒说:
    收回你那指挥杖和战车,
    我更爱我的母亲,咿呀嗨!
    我更爱我的母亲!
    公白飞的既柔婉又粗放的歌声给了那叠句一种雄伟的气势。马吕斯若有所思,呆望着天花板,几乎是机械地跟着唱:
    “我的母亲!”
    这时,他觉得安灼拉的手在他的肩头上。
    “公民,”安灼拉对他说,“我的母亲是共和国。”

    这晚的聚谈使马吕斯深深受了震动,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愁人的黑影。他的感受也许象土地在被人用铁器扒开,放下一颗麦粒时那样,它只感到所受的伤,种子的震颤和结实的欢乐要到日后才会到来。
    马吕斯是沉郁的。他为自己建立起一种信念,那还是不久以前的事,难道就该抛弃了吗?他对自己肯定地说不能。他对自己说他是不愿意怀疑的,可是他已不自主地开始怀疑了。处于两种信仰中,一种还没有走出,一种还没有进入,这是叫人受不了的,这样的黄昏只能使象蝙蝠似的人喜悦。马吕斯是个心明眼亮的人,他非见到真正的晴光不可,疑信之间的那种半明不暗的光使他痛苦。无论他是怎样要求自己停在原处并在那里坚持,他仍无可奈何地被迫继续前进,研究,思考,走得更远一些。这股力量将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呢?他走了那么多的路,才靠近,了他的父亲,现在想到也许又要离开他,便不免有些惶惑起来。来到他心头的思绪越多,他的苦闷也越沉重。他感到危崖险道已在他的四周显现出来。他既不同意他的外祖父,也不同意他的朋友们,对于前者他是心雄气壮的,对于后者却落后了,他承认自己在老辈一边或在青年一边都是孤立的。他不再去缪尚咖啡馆了。
    在这心绪紊乱时,他几乎没有再去想人生中某些重要方面。生活的现实却是不肯让人忽视的。它突然来到他跟前,打了个照面。
    一天早晨,那旅店老板走进马吕斯的房间,对他说:
    “古费拉克先生说过他负责你的事?”
    “是的。”
    “但是我得有钱才行。”
    “请古费拉克来跟我谈吧。”马吕斯说。
    古费拉克来了,老板离开了他们。马吕斯把自己还没有想到要告诉他的种种全和他谈了,说他在这世界上可说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您打算怎么办呢?”古费拉克说。
    “我一点也不知道。”马吕斯回答。
    “您想干些什么?”
    “我一点也不知道。”
    “您有钱吗?”
    “十五法郎。”
    “要我借点给您吗?”
    “绝对不要。”
    “您有衣服吗?”
    “就这些。”
    “您有些值钱的东西吗?”
    “有只表。”
    “银的?”
    “金的。就是这个。”
    “我认识一个服装商人,他能收买您这件骑马服和一条长裤。”
    “好的。”
    “您只剩下一条长裤,一件背心,一顶帽子和一件短上衣了。”
    “还有这双靴子。”
    “怎么!您不光着脚走路?多有钱啊!”
    “这样已经够了。”
    “我认识一个钟表商,他会买您的表。”
    “好的。”
    “不,不见得好。您以后怎么办呢?”
    “得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是诚诚实实的,至少。”
    “您懂英语吗?”
    “不懂。”
    “您懂德语吗?”
    “不懂。”
    “那就不用谈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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