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385)

2025-10-09 评论

    “对,你说吧!”
    她瞪眼望着马吕斯,向他说:
    “我已找到那个住址。”
    马吕斯面无人色。他的全部血液都回到了心里。
    “什么住址?”
    “您要我找的那个住址!”
    她又好象费尽无穷气力似的加上一句:
    “就是那个……住址。您明白吗?”
    “我明白!”马吕斯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小姐的!”
    说完这几个字,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马吕斯从他坐着的石栏上跳了下来,狠狠捏住她的手:
    “呵!太好了!快领我去!告诉我!随你向我要什么!在什么地方?”
    “您跟我来,”她回答,“是什么街,几号,我都不清楚,那完全是另一个地方,不靠这边,但是我认得那栋房子,我领您去。”
    她抽回了她的手,以一种能使旁观者听了感到苦恼,却又绝没有影响到如醉如痴的马吕斯的语气接着说:
    “呵!瞧您有多么高兴!”
    一阵阴影浮过马吕斯的额头。他抓住爱潘妮的手臂。
    “你得向我发个誓!”
    “发誓?”她说,“那是什么意思?奇怪!您要我发誓?”
    她笑了出来。
    “你的父亲!答应我,爱潘妮!我要你发誓你不把那住址告诉你父亲!”
    她转过去对着他,带着惊讶的神气说:
    “爱潘妮!您怎么会知道我叫爱潘妮?”
    “答应我对你提出的要求!”
    她好象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
    “这多有意思!您叫了我一声爱潘妮!”
    马吕斯同时抓住她的两条胳膊:
    “你回我的话呀,看老天面上!注意听我向你说的话,发誓你不把你知道的那个住址告诉你父亲!”
    “我的父亲吗?”她说。“啊,不错,我的父亲!您放心吧。他在牢里。并且,我父亲关我什么事!”
    “但是你没有回答我的话!”马吕斯大声说。
    “不要这样抓住我!”她一面狂笑一面说,“您这样推我干什么!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我发誓!这有什么关系?我不把那住址告诉我父亲。就这样!这样行吗?这样成吗?”
    “也不告诉旁人?”马吕斯说。
    “也不告诉旁人。”
    “现在,”马吕斯又说,“你领我去。”
    “马上就去?”
    “马上就去。”
    “来吧。呵!他多么高兴呵!”她说。
    走上几步,她又停下来:
    “您跟得我太近了,马吕斯先生。让我走在前面,您就这样跟着我走,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别人不应当看见象您这样一个体面的年轻人跟着我这样一个女人。”
    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从这孩子嘴里说出的“女人”这两个字的含义。
    她走上十来步,又停下来,马吕斯跟上去。她偏过头去和他谈话,脸并不转向他:
    “我说,您知道您从前曾许过我什么吗?”
    马吕斯掏着自己身上的口袋。他在这世上仅有的财富便是那准备给德纳第的五法郎。他掏了出来,放在爱潘妮手里。
    她张开手指,让钱落在地上,愁眉不展地望着他:
    “我不要您的钱。”她说

    在前一世纪①的中叶,巴黎法院的一位乳钵②院长私下养着一个情妇,因为当时大贵族们显示他们的情妇,而资产阶级却要把她们藏起来。他在圣日耳曼郊区,荒僻的卜洛梅街——就是今天的卜吕梅街——所谓“斗兽场”的地方,起建了一所“小房子”。
    ①指十八世纪。
    ②乳钵是古代法国高级官员所戴的一种礼帽的名称,上宽下窄,圆筒无边,形如倒立的乳钵。
    这房子是一座上下两层的楼房,下面两间大厅,上面两间正房,另外,下面有间厨房,上面有间起坐间,屋顶下面有间阁楼,整栋房子面对一个花园,临街一道铁栏门。那园子大约占地一公顷,这便是过路的人所能望见的一切了。可是在楼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底里,又有两间带地窖的平房,这是个在必要时可以藏一个孩子和一个乳母的地方。平房后面有扇伪装了的暗门,通向一条长而窄的小巷:下面铺了石板,上面露天,弯弯曲曲,夹在两道高墙的中间;这小巷经过极巧妙的设计,顺着墙外两旁一些园子和菜地的藩篱,转弯抹角,向前延伸,一路都有掩蔽,从外面看去,绝无痕迹可寻,就这样直通半个四分之一法里以外的另一扇暗门,开门出去,便是巴比伦街上行人绝少的一端,那已几乎属于另一市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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