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5)

2025-10-09 评论

    米里哀先生到迪涅时有个老姑娘伴着他,这老姑娘便是比他小十岁的妹子巴狄斯丁姑娘。
    他们的佣人只是一个和巴狄斯丁姑娘同年的女仆,名叫马格洛大娘,现在,她在做了“司铎先生的女仆”后,取得了这样一个双重头衔:姑娘的女仆和主教的管家。
    巴狄斯丁姑娘是个身材瘦长、面貌清癯、性情温厚的人儿,她体现了“可敬”两个字所表达的理想,因为一个妇人如果要达到“可敬”的地步,似乎总得先做母亲。她从不曾有过美丽的时期,她的一生只是一连串圣洁的工作,这就使她的身体呈现白色和光彩;将近老年时,她具有我们所谓的那种“慈祥之美”。她青年时期的消瘦到她半老时,转成了一种清虚疏朗的神韵,令人想见她是一个天使。她简直是个神人,处女当之也有逊色。她的身躯,好象是阴影构成的,几乎没有足以显示性别的实体,只是一小撮透着微光的物质,秀长的眼睛老低垂着,我们可以说她是寄存在人间的天女。
    马格洛大娘是个矮老、白胖、臃肿、忙碌不定、终日气喘吁吁的妇人,一则因为她操作勤劳,再则因为她有气喘病。
    米里哀先生到任以后,人们就照将主教列在仅次于元帅地位的律令所规定的仪节,把他安顿在主教院里。市长和议长向他作了初次的拜访,而他,在他那一面,也向将军和省长作了初次的拜访。
    部署既毕,全城静候主教执行任务

    迪涅的主教院是和医院毗连的。
    主教院是座广阔壮丽、石料建成的大厦,是巴黎大学神学博士,西摩尔修院院长,一七一二年的迪涅主教亨利-彼惹在前世纪初兴建的。那确是一座华贵的府第。其中一切都具有豪华的气派,主教的私邸,大小客厅,各种房间,相当宽敞的院子,具有佛罗伦萨古代风格的穹窿的回廊,树木苍翠的园子。楼下朝花园的一面,有间富丽堂皇的游廊式的长厅,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主教亨利-彼惹曾在那餐厅里公宴过这些要人:
    昂布伦亲王——大主教查理-勃吕拉-德-让利斯;
    嘉布遣会修士——格拉斯主教安东尼-德-梅吉尼;
    法兰西祈祷大师——雷兰群岛圣奥诺雷修院院长菲力浦-德-旺多姆;
    梵斯男爵——主教佛朗沙-德-白东-德-格利翁;
    格朗代夫贵人——主教凯撒-德-沙白朗-德-福高尔吉尔;
    经堂神甫——御前普通宣道士——塞内士贵人——主教让-沙阿兰。
    这七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的画像一直点缀着那间长厅,“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用金字刻在厅里的一张白大理石碑上。
    那医院却是一所狭隘低陋的房子,只有一层楼,带个小小花园。
    主教到任三天以后参观了医院。参观完毕,他恭请那位院长到他家里去。
    “院长先生,”他说,“您现在有多少病人?”
    “二十六个,我的主教。”
    “正和我数过的一样。”主教说。
    “那些病床,”院长又说,“彼此靠得太近了,一张挤着一张的。”
    “那正是我注意到的。”
    “那些病房都只是一些小间,里面的空气很难流通。”
    “那正是我感觉到的。”
    “并且,即使是在有一线阳光的时候,那园子对刚刚起床的病人们也是很小的。”
    “那正是我所见到的。”
    “传染病方面,今年我们有过伤寒,两年前,有过疹子,有时多到百来个病人,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那正是我所想到的。”
    “有什么办法呢,我的主教?”院长说,“我们总得将就些。”
    那次谈话正是在楼下那间游廊式的餐厅里进行的。
    主教沉默了一会,突然转向院长。
    “先生,”他说,“您以为,就拿这个厅来说,可以容纳多少床位?”
    “主教的餐厅!”惊惶失措的院长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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