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509)

2025-10-09 评论

    “你去什么地方,坏蛋?”
    “先生,”伽弗洛什又说,“您昨天也许还是个聪明人,今天早上您却已经被砸了饭碗。”
    “我问你去什么地方,无赖?”
    伽弗洛什回答说:
    “您说起话来很惹人爱。的确,我看不出您有多大年纪。您应当把您的头发卖了,每根卖一百法郎。这样,您就可以赚五百法郎。”
    “你去哪儿?你去哪儿?你去哪儿?土匪!”
    伽弗洛什接着说:
    “这是些粗话。下次,人家喂您吃奶时,得好好把您的嘴揩揩干净。”
    那班长端起了刺刀。
    “你到底说不说你要去什么地方,穷光蛋?”
    “我的将军,”伽弗洛什说,“我要去找医生,替我的太太接生。”
    “你找死!”班长吼着说。
    用害你的东西救你自己,这才是高明人的高招,伽弗洛什一眼便认清了形势。给他带来麻烦的是那辆小车,应当用小车来保护他。
    当班长正要向伽弗洛什扑上去时,那辆小车突然变成了炮弹,顺手一送,便狂暴地向那班长滚了过去,正冲在他的肚子上,把他撞了个仰面朝天,落在街旁的臭水沟里,步枪也朝天打了一枪。
    哨所里的人听到班长叫喊,一窝蜂似的涌了出来,跟在那第一枪后面,漫无目标地乱放一气,放过以后,又装上子弹再放。
    这一场捉迷藏似的射击足足延续了一刻钟,并且打死了几块玻璃窗。
    伽弗洛什这时正疯狂地往后跑,跑过了五六条街才停下来,坐在红孩子商店转角处的护墙石上喘气。
    他张着耳朵听。
    喘过一阵气以后,他转向枪声紧密的地方,把左手举到鼻子的高度,向前连送三次,同时用右手敲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是巴黎的野孩们从法国式的讽刺中提炼出来的藐视一切的姿势,并且效果显然是良好的,因为它迄今已风行了半个世纪。
    这场高兴被一个苦恼的念头搅乱了。
    “对呀,”他说,“我只顾咕咕咕地笑,笑痛了肚皮,笑了个痛快,却迷了路,非得绕个弯儿不成。我得赶快回街垒,不要耽误了时间!”
    说了这话,他便起步赶路。
    在跑着的时候,他说:
    “唉,我刚才唱到哪一段了?”
    他又唱起了他的那首歌,边唱边向小街里跑,歌声在黑暗中逐渐减弱:
    但是还剩下不少的巴士底监狱,
    我要捣烂砸碎
    现在的所谓公共秩序。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大家来玩九柱戏哟!
    让一个大球滚上去,
    把旧世界冲得稀巴烂。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历史悠久的好人民,
    举起你们的拐杖,
    砸烂卢浮宫中镶着花边的烂王朝。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我们攻破过它的铁栏门,
    国王查理十世在那天,
    担惊害怕失了魂。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哨所的这次战斗远不是没有成果的。那辆小车被占领了,那个醉汉也被俘虏了。车子被没收,人后来被军事法庭当作同谋犯交付审讯。当时的检察机关也围绕这件案子,对社会的防护表现了不懈的忠诚。
    在大庙地区,伽弗洛什的这次非常事件成了家喻户晓的传说,在沼泽区的那些资产阶级老朽们的回忆里,也是一件最骇人听闻的巨案:夜袭王家印刷局哨所

    观察社会疾苦的人可能会提到的那两座最使人难忘的街垒,并不属于本书所述故事发生的时期。这两座街垒是在一八四八年那次无法避免的六月起义期间从地下冒出来的,那是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巷战,从两个不同的方面看,这两座街垒都是那次惊险局势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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