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534)

2025-10-09 评论

    “一把匕首!”沙威喊了一声,“你做得对,这对你更合适。”
    冉阿让把捆住沙威脖子的绳子割断,又割断他手腕上的绳子,再弯腰割断他脚上的绳子,然后站起来说:
    “您自由了。”
    沙威是不容易吃惊的。这时,虽然他善于控制自己,也不免受到震动,因而目瞪口呆。
    冉阿让又说:
    “我想我出不了这里。如果我幸能脱身,我住在武人街七号。用的名字是割风。”
    沙威象老虎似的皱了皱眉,嘴的一角微微张开,在牙缝中嘟囔着:
    “你得提防着。”
    “走吧。”冉阿让说。
    “你刚才说的是割风,武人街?”
    “七号。”
    沙威小声重复一遍:“七号。”
    他重新扣好他的大衣,使两肩间笔挺,恢复军人的姿态,向后转,双臂交叉,一只手托住腮,朝麻厂街走去。冉阿让目送着他。走了几步,沙威又折回来,向冉阿让喊道:
    “您真使我厌烦,还不如杀了我。”
    沙威自己也没有留意,他已不用“你”对冉阿让说话了。
    “您走吧。”冉阿让说。
    沙威缓步离去,片刻后,他在布道修士街的街角拐了弯。
    当沙威已看不见了,冉阿让向天空开了一枪。
    他回到街垒里来,说:
    “干掉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马吕斯忙于外面的事,顾不上注意内部,在这之前还没有仔细瞧捆在地下室后部黑暗中的密探。
    当他在日光下看见他跨过街垒去死时,这才认了出来。一个回忆突然在他脑中闪过。他记起了蓬图瓦兹街的侦察员,这人曾给过他两支手枪,就是他马吕斯目前正在街垒中使用的,他非但想起了他的相貌,而且还记得他的名字。
    这个回忆象他的其他思想一样是模糊不清的,他不能肯定,因而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他不就是那个对我说过叫沙威的警务侦察员吗?”
    可能还来得及由他出面说一下情?但首先要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个沙威。
    “安灼拉!”
    “什么?”
    “那人叫什么名字?”
    “哪个人?”
    “那个警察。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他对我们说了。”
    “叫什么?”
    “沙威。”
    马吕斯竖起了身子。
    这时听见一声枪响。
    冉阿让回来喊着:“干掉了。”
    马吕斯心里忧郁地打了一个寒战

    街垒的垂死挣扎即将开始。
    一切都使这至高无上的最后一刹那有着悲剧性的庄严:空中那千万种神秘的爆破声,在看不见的街道上行动着的武装的密集队伍的声息,骑兵队断断续续的奔驰声,前进的炮兵部队发出的沉重的震动声,齐射的枪声和大炮声在迷宫般的巴黎上空回旋,战争的金黄色烟云在屋顶上冒起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有点骇人的怪叫声从远处传来,到处是可怕的火光,圣美里的警钟此刻已成呜咽声,温和的季节,阳光和浮云点缀着的灿烂的青天,绚丽的时光以及令人恐怖的死气沉沉的房屋。
    因为从昨晚开始,这两排麻厂街的房屋已变成两堵墙,两堵不让人接近的墙,门窗紧闭,百叶窗也关着。
    在那个时代,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当老百姓认为国王赐予的宪章或立法政体这种局面历时太久,要求结束的时候,当普遍的愤慨散布在空中,当城市允许掘去它的铺路石,当起义者向市民轻轻耳语,把口令私下相告而听者微笑时,这时的居民可以说是充满了暴动的情绪,他们就成为战斗者的助手,于是房屋和依赖房屋的临时堡垒就友爱地成为一体。当形势尚不成熟,当起义显然没有得到人们的赞助,当群众否定这个运动时,战斗者就毫无希望了。在起义者的四周,城市变为沙漠,人心冷漠,可避难的场所堵死了,街道成为协助军队去夺取街垒的掩蔽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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