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长长的羊癫疯?”
“一种长时间的发病,特别长。一连几小时,也许延续一两天,有一次我发了三天,那时是从阁楼上摔下来。抽疯停了又发;我整整有三天没清醒过来。当时费多尔-巴夫洛维奇请了这里的医生赫尔岑斯图勃来。把冰放在我的头上,还使用了另一种治疗方法。……我差一点死去。”
“不过听说羊癫疯预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你怎么知道明天发呢?”伊凡-费多罗维奇带着特别的、含怒的好奇心问。
“这确实是预先没法知道的。”
“再说你当时是因为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阁楼是我每天都要爬上去的,说不定明天也会从阁楼上摔下来。不是从阁楼上摔下来,就是掉进地窖里去,地窖我也是每天有事必须去的。”
伊凡-费多罗维奇看了他好一会儿。
“我知道,你是在那里瞎编,不过我还有点看不透你,”他轻声但却带着点威吓的口气说:“你是不是在故意装腔,你是想从明天起发三天的羊癫疯?是么?”
斯麦尔佳科夫眼睛瞧着地上,又摇起右脚的鞋尖来,随后把右脚放下,换了一只左脚朝前面翘起,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
“就算我也会玩这一套,就是说会装假,——因为有经验的人做起来是并不太难的,那么我也自有权利用这个方法来救我的命,因为如果生病躺下,就是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跑到了他父亲那里,他也总不能去责问病人:‘你为什么不来报告?’那样他自己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唉,见鬼!”伊凡-费多罗维奇忽然大声说,脸都忿恨得变了样子。“你为什么总是担心你的性命!德米特里哥哥这些威吓只是一句气话,说说罢了。他不会杀死你;就是杀,也不会杀你的!”
“他会杀的,象捻死一个苍蝇一样,而且要杀准先杀我。我最怕的还有一件事:生怕在他对他的父亲做出什么荒唐事来的时候,人家会把我当作是他的同谋。”
“为什么人家会把你当作同谋呢?”
“因为我把那套极秘密的暗号告诉了他,人家会把我当作同谋的。”
“什么暗号?告诉了谁?见你的鬼,你说得明白些!”
“我应该完全承认,”斯麦尔佳科夫用学究式的不慌不忙态度慢慢腾腾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同费多尔-巴夫洛维奇两人有一个秘密。您自己也知道(要是您确实知道的话),他已经有好几天,一到夜里,甚至天刚黑,就立刻从里面把门反锁上。您最近每天很早就上楼去,昨天竟完全没有下来,所以也许您不知道,他现在开始每到夜里就小心地锁上了门。就是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进来,他也一定会等听清他的口音以后,才给他开门。但是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是不来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侍候他,——这是他自从跟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搞这件勾当的时候起,就亲自规定了的,而且现在每到夜里,我也根据他的吩咐离开他,睡到厢房里去,却不准我在半夜以前入睡,叫我守着,常常起来到院子里巡行,等着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来,因为他已经等了她好几天,就象发了狂似的。他的说法是:她害怕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他叫他做米卡),所以只有深夜里从后院进来找我。他说,你应当等她到半夜或者更晚。她一来,你就跑到门前,敲门,或者敲朝花园的窗子,先用手轻轻敲两下,这样子:一,二,接着立刻较快地叩三下:笃,笃,笃。这样我就明白她来了,马上轻轻地给你开门。他还告诉我另一种发生紧急情况时用的暗号:先快快地敲两下:笃,笃,停一停,再重重地敲一下,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我必须要见他,他就会给我开门,我再走进去报告。这是为了防备或许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自己不来,却派人来通知某种消息;还有,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也或许会来,那么也应该报告他,说他已到了附近。他很怕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所以即使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已经来了,他和她两人正锁在屋里,而这时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又在近处露面的话,我也必须马上报告给他,敲门三下。就这样,第一个暗号,敲五下,意思是:‘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来了’;第二个暗号,敲门三下,意思是‘有急需报告的事情’。他曾亲自反复做样子教我,给我解释。因为世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知道这种暗号,所以他会毫不犹豫,而且不用答应(他很怕出声答应)就开门的。可这些暗号现在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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