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么?”老板立即明白,锐利地望着米卡的脸,“是的,她……她在这里。……”
“同谁?同谁?”
“外地来的客人。……一个是官吏,从谈话的口音听来,大概是波兰人,从这里打发马车接她来的就是他;另外一个同他一起来的是他的同事,或者是同路的人,谁弄得清;他们都穿的是便服。……”
“怎么样?摆酒了么?有钱么?”
“摆什么酒?不大的角色,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
“不大的么?还有另外的人是谁?”
“还有两位先生是城里的,……从契尔涅依回来,耽搁在这里。有一位年轻的,好象是米乌索夫先生的亲戚,他的名字我给忘记了;……另外一位大概您也认识,就是地主马克西莫夫。他说,他刚到我们城里的修道院里去朝拜过,现在和那位青年——米乌索夫先生的亲戚同路。……”
“就是这几个人么?”
“就是这几个。”
“行啦,别说了,特里丰-鲍里赛奇,你现在只告诉我最主要的事:她怎么样?在干什么?”
“她刚才来到,同他们坐着呢。”
“快活吗?笑么?”
“不,好象不大笑……坐在那儿甚至很烦闷,给青年人梳梳头发。”
“给那个波兰人,军官么?”
“他算什么青年人,而且也根本不是军官;不,老爷,不是给他梳,是给那个青年人,米乌索夫的侄子梳,……偏偏把名字忘记了。”
“卡尔干诺夫么?”
“正是卡尔干诺夫。”
“好啦,让我自己来看着办吧。他们打牌没有?”
“打了一会儿就散了,喝了点茶,官吏要了杯甜酒。”
“行啦,特里丰-鲍里赛奇,行啦,好人儿,让我自己来看着办吧。现在你回答最主要的事情:有茨冈人么?”
“现在完全看不到茨冈人了,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官厅把他们赶走了。但是犹太人这里倒有,在洛日杰斯文施克村,能奏小提琴和钢丝琴,这会儿去叫他们都行。他们会来的。”
“去叫,给我去叫!”米卡嚷着说,“另外也象上次那样,把姑娘们也叫来,特别要玛丽亚,还有斯捷潘尼达和阿里娜来。我出二百卢布,组成合唱队!”
“花这许多钱我可以把整个村上的人都给你召来,尽管他们这会儿都已经躺下睡大觉了。可是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老爷,这里的乡下人,还有那些乡下姑娘,犯得上给他们这么大甜头么?那种低贱和愚蠢的样子,还值得给这么些钱么?这些乡下人哪里配抽雪茄烟,可是你却送给他们抽。那些强盗胚,他们身上臭气熏天。那些姑娘,不管哪一个,身上全长着虱子。我可以把我的女儿们叫来,不用你花费,更不用说给这么多钱了。尽管她们现在已经睡下了,我也可以用脚踢醒她们,让她们唱歌给您听。您上一次竟拿香槟酒给乡下人喝,真可惜!”
特里丰-鲍里赛奇替米卡惋惜是没有道理的:那一次他自己也偷藏起了半打香槟酒,还在桌子底下捡到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悄悄攥在手心里。后来那张钞票就这样一直留在他的手里没有交出来。
“特里丰-鲍里赛奇,那一次我花了不止一千卢布吧,你记得吗?”
“是花了,亲爱的,我怎么能不记得,大概您在我们这里总花了有三千卢布。”
“好吧,现在我又带着这个数目来了,你瞧。”
他说着掏出那叠钞票来,一直送到主人的鼻子前面晃了一晃。
“现在你好生听着:一小时以后,酒呀,凉菜呀,馅饼呀,糖果呀,都要送来了,——你立刻全都送到楼上去。安德列车上的那个木箱子,你现在也马上搬上去,打开它,立刻把香槟酒端上来。……最要紧的是一定要把姑娘们,姑娘们,尤其是那个玛丽亚……”
他转身回到车旁,从坐位下面取出他那只装手枪的匣子。“安德列,把车钱拿去!给你十五卢布的车钱,还有五十卢布是酒钱,……酬谢你做事的殷勤,和对我的好意。……你好生记住卡拉马佐夫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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