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在整个审讯过程中,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那么他对你们又是怎么说的呢,诸位,那个斯麦尔佳科夫?”他沉默了一会以后,忽然说,“我能问你们这个问题么?”
“您可以向我们询问一切问题,”检察官用冷淡严肃的态度回答,“一切有关本案事实的问题,至于我们,容我再说一遍,甚至有责任答复您的每一个问题。我们发现您所问的仆人斯麦尔佳科夫躺在床上,失去知觉,正在发着极厉害的羊癫疯,也许已是接连第十次发作。跟我们一块去的医生检查他以后,甚至对我们说他也许活不到早晨。”
“这样说来,是魔鬼杀死了父亲!”米卡忽然脱口说出了这句话,似乎直到此刻还一直在自忖着:“究竟是不是斯麦尔佳科夫呢?”
“我们以后再谈这件事,”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决定说,“现在请您再继续您的口供好么?”
米卡请求休息一会。他们很客气地允许了他。休息以后,他又继续说下去。但是他显然感到很痛苦。他已经饱受了折磨、屈辱和精神上的打击。而检察官现在又好象故意似的,老是纠缠一些“琐碎事”来惹他生气。米卡刚说到他怎样骑在围墙上头,用铜杵打抓住他的左腿的格里戈里的头,接着又连忙跳下来去看被打倒的人,检察官立刻止住他,请他更详细点说说,他是怎样骑在围墙上的。米卡感到很奇怪。
“就这样坐着,骑着,一只脚在里面,另一只脚在外面。……”
“铜杵呢?”
“铜杵在手里。”
“不在口袋里么?这一点您记得很清楚么?好吧,那么您抡胳膊的时候用力很猛么?”
“大概很猛。您这是什么意思?”
“能不能请您就象那时骑在墙上那样地骑在椅子上,而且为了弄清真象,请您给我们当面表演一下,您的胳臂是怎样,朝哪里抡的,往哪个方向?”
“您这不是拿我开心么?”米卡问,傲慢地望着审讯者,但对方却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米卡猛地转过身子,跨在椅子上,抡了一下手臂。
“就是这样打的!就是这样杀死的!您还要什么?”
“谢谢您。现在请您费神说明一下:您究竟为什么跳下来,抱着什么目的,有什么用意?”
“见鬼,……跳下来看被打倒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这可是在十分惊惶、正想逃走的时候啊?”
“是的,是在十分惊惶、正想逃走的时候。”
“您想救护他么?”
“什么救护……是的,也许是想救护,我记不清了。”
“当时就头脑不清么?那就是说,甚至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么?”
“不,完全不是茫然状态,全都记得的,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记得。我跳下去看了一看,就用手帕擦他的血。”
“我们看见了您的手帕。您希望让被您打倒的人活过来么?”
“不知道希望不希望,只是想弄明白他活着没有。”
“哦,只是想弄明白?结果怎么样呢?”
“我不是医生,不能断定。我逃走了,我以为已经把他打死了,但是他竟醒了过来。”
“好极了。”检察官最后说。“谢谢您。我就需要知道这一些。费心再继续下去吧。”
可惜,米卡竟没有想到说出来,虽然他是完全记得的,他的跳下去是出于怜悯心,当他站在被害者跟前时,甚至还说过几句伤心的话:“老头子恰巧碰上了,有什么办法,只好让他躺着吧。”检察官却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人“在这时候,这样惊惶地”跳下来,只是为了想确切地弄明白:他的犯罪的唯一的证人还活着没有?照这样说来,这个人甚至在这种时候竟还有这样的魄力、果断、冷静和精细的心思啊,……等等,等等。检察官很满意:“用‘琐碎事’把这病态的人惹上火来,他果然就说漏了嘴。”
米卡痛苦地继续说下去。但这次尼古拉-帕尔费诺维奇又马上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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