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93)

2025-10-09 评论

    “不爱……”
    “可你在这里不是哭过他吗,记得吗,在楼梯上。”
    她沉思少顷。
    “不,他不爱我……他坏。”她脸上挤出一丝痛感。
    “要知道,对他不能苛求,内莉。看来,他已经完全卷糊涂了。他死的时候也像个疯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吗。”
    “是的;但是他到最后一个月才开始完全糊涂的。他常常一整天坐这里,如果我不来看他,他就会接连两天、三天地坐下去,不吃,也不喝。可是过去他要好得多。”
    “过去指什么时候?”
    “妈妈还没死的时候。”
    “那么说,是你来给他送吃的和喝的啦,内莉?”
    “是的,我送过。”
    “你在哪拿的,布勒诺娃家?”
    “不,我从来不拿布勒诺娃家的任何东西,”她声音发抖地、坚定地说。
    “那你在哪拿的呢,你不是一无所有吗?”
    内莉默然以对,面孔煞白;然后又紧盯着我看,看了好大一会儿。
    “我上街讨钱……讨到五个戈比后就给他买个面包和一点鼻烟……”
    “他竟让你去!内莉!内莉!”
    “起先是我自己去的,没告诉他。后来他知道了,还自己催我,让我去。我站在桥上,向过往行人乞讨,他就在桥旁走来走去,等我;可是一看到人家给了我钱,他就向我冲
    过来,把钱抢走,倒像我要把钱藏起来,瞒着他似的,倒像我不是为了他才去求爷爷告奶奶似的。”
    她边说边挖苦似的发出一声苦笑。
    “这都是在妈妈死了以后的事,”她加了一句,“那时候他变得完完全全像个疯子了。”
    “那么说,他很爱你妈妈喽?他怎么不跟她一起过呢?”
    “不,他不爱……他坏,他不肯饶恕她……就跟昨天那坏老头一样,”她悄声道,几乎完全用低语,而且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我打了个寒噤。整个小说的开场在我的想象中倏忽一闪。一个可怜的女人死在棺材匠家的地下室里,她的遗孤间或去看望诅咒过她妈妈的外公;一个神经失常的怪老头,在他
    的狗死后,在一家食品店里也已奄奄一息!……
    “要知道,阿佐尔卡以前是妈妈的,”内莉突然说道,由于蓦地想起了某件往事在微笑。“外公过去很爱妈妈,妈妈离开他以后,他身边就只剩下妈妈的阿佐尔卡了。因此他
    才这么喜欢阿佐尔卡……他不宽恕妈妈,狗一死,他也就死了,”内莉板着脸又加了一句,笑容从她脸上倏忽消失。
    “内莉,他过去是干什么的?”稍等片刻后,我问道。
    “他过去很有钱……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她答道,“他曾经开过一家工厂……妈妈这么告诉我的。她起先认为我还小,因此没把情况全告诉我。她常常亲吻我,说道:
    到时候你什么都会知道的,可怜的、苦命的孩子!她老管我叫可怜的、苦命的孩子。有时候夜里,她以为我睡了(我睡不着,故意装睡),她老朝着我哭,边吻我边说:可怜的、
    苦命的孩子!”
    “你妈得什么病死的?”
    “得痨病死的;现在都快六星期了。”
    “外公有钱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呀。还没生我以前,妈妈就离开外公了。”
    “她跟谁走的?”
    “不知道,”内莉回答,声音很低,仿佛若有所思。“她出国了,我是在国外生的。”
    “国外?在哪儿?”
    “在瑞士。我到过许多地方,到过意大利,到过巴黎。”
    我很吃惊。
    “你都记得,内莉?”
    “许多事都记得。”
    “你俄语怎么说得这么好呢,内莉?”
    “还在国外的时候,妈妈就教我说俄语。她是俄罗斯人,因为外婆是俄罗斯人,而外公是英国人,但是也跟俄罗斯人差不多。半年前,我跟妈妈回到这里来以后,我就完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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