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克林心不在焉地问。
“是;多会儿好天好日韦狄太太和小孩儿出来,多会儿文恩就必定想法子跟她见面儿。不过,姚伯先生,俺老觉得,你堂妹应该嫁你才对。本来起一个炉灶就行啦,可非起两个炉灶不可,那有多不好哇;俺觉得,只要你有意,你这阵儿还能从文恩手里把她弄过来。”
“我已经害死了两个女人了,现在再结婚,那我还有人心吗?你不要想这种事,赫飞。我认为,我有了我遭遇过的那些事,要是再到教堂里去娶太太,那真是演滑稽戏了。约伯说过:‘我已经和我的眼睛订下约法了,我为什么还想女人哪?’①”
①见《旧约-约伯记》第三十一章第一节。
“别这样说,克林先生,你别老认为是你把她们两个害了。你不应该说那种话。”
“好吧,那咱们就不要再谈那个了,”姚伯说。“不过,无论怎么样,反正上帝已经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记号,叫我在情场中看着不是那么回事了。我心里只有两种想法,再没有别的了:一种是办一个夜校;一种是作一个游行讲道的。赫飞,你觉得这种想法怎么样?”
“那俺一定真心真意地去听你讲道。”
“谢谢你。那我顶欢迎啦。”
克林走下了山谷的时候,只见朵荪也从另一条小路上来了,在栅栏门前面跟他碰到一块儿。“克林,你猜一猜我要告诉你什么话?”她回过头来带着恶作剧的样子,对他说。
“我能猜出来,”他答。
她往他脸上细细地看去。“不错,你猜对啦。到底是那回事了。他觉得我很可以把主意拿定了,我也是那样想。比方你没有什么不赞成的,那我们就下月二十五号办事了。”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得啦,亲爱的。我听见你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的幸福道路,只有喜欢的份儿。我们男人,因为你从前受了那样的待遇,应该尽一切的方法来补报你。”①
①作者自注:作者在这儿可以说一下。这个故事原先构思的时候.本来没打算使文恩和朵荪结婚。文恩本要保留他那孤独而古怪的身分,而且要神秘地绝迹荒原,无人知其何往;朵荪则要一直寡居。但在本书按期陆续发表的时候,发生了某些情况,使作者变更了原来的意图。
因此,本书结尾,可有两种方式,供读者选择。那班严厉护持艺术法则的人,可以假定,本书应有的结局,是不违能使本书结构前后一致的那一种。(此注初版所无,是后来加上去的。)——
预定结婚那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无论谁,只要从布露恩走过,就会觉出来,姚伯的住宅那儿,倒比较安静,而他顶近的邻居提摩太-费韦家里,却发出了种种表示大肆活动的声音。这里面主要的是屋里铺着沙子的地上忙忙乱乱的脚步,到处践踏得咯吱咯吱地响。房门外面,仅仅有一个人,看着好像是和人定了约会,却没想到来晚了似的,因为他急急忙忙地走到门口,拉开门闩,一点儿也不客气,就进了屋里。
里面的光景,很有些不同往日。在屋子里各处站着的是爱敦荒原上那个小团体里的几个中坚人物:里面有费韦自己,有闲特大爷,有赫飞,有克锐,还有一两位掘泥炭的。那天本来暖和,因此,那几个人身上,都理有固然,只穿着背心和衬衫儿,只有克锐是例外,因为他除了在自己家里,在别人家里,总是连脱一件衣服,就不由自主地要害怕。屋子中间摆着的那张坚固粗壮的橡木桌子上面,放了一块条纹花布,阚特大爷按着一头儿,赫飞按着另一头儿,同时费韦拿着一块黄东西,往布面儿上擦,因为使劲儿,弄得满脸油汗和折子。
“街坊们,这是给褥套上蜂蜡呀,”刚进来的那个人问。
“不错,赛姆,”阚特大爷像一个人忙得没工夫说废话的样子,答,“俺用不用把这个角儿再抻得紧一点儿,提摩太?”
费韦回答了他,上蜡的工作又照旧很起劲儿地往前进行。“看样子这褥子一定坏不了。给谁做的?”赛姆静默了一会儿说。
“这是送今儿成家那两口子的礼物,”克锐说,只见他正无能为力的样子站在一旁,叫那样工作的伟大惊得好像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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