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事的话,已经不再谈了;过了不大的工夫,她们走到车道分出一条微茫小岔道的地方,那时奥雷就托付姚伯太太,说韦狄原先答应过她,说他结婚的时候,要送她病着的丈夫一瓶酒,现在这瓶酒还没送到,请姚伯太太提醒韦狄一下;托付完了,她们两个就分手告别了。那个编扫帚的女人,就转身向左,朝着小山岗后面她自己住的那所房子走去;姚伯太太却顺着车道,一直往前走去,因为这条车道就一直通到静女店旁的大道。姚伯太太心里想,那时候她侄女已经在安格堡结了婚,和她丈夫韦狄一同回到店里了。
她往前走去的时候,最先走到的是人家都称为韦狄氏田的一块地方,那本是从荒原开垦出来的一块地,经过许多年,费去许多力气,才把它经营到可以耕种的程度。头一位发现这块地方可以耕种的那个人,硬累给累死了;把他的所有权继承了的那一位,因为给这块地上肥料而弄得倾家荡产。等到韦狄得到这块地的时候,他就好像亚美利勾-外司蒲奇①一样,安然坐享了应该属于前人的荣誉。
①亚美利勾-外司蒲奇(1451-1512):意大利航海家。曾于一四九九和一五○一年两次西航。自称于一四九七年发现南美大陆,亚美利加遂因此得名。其所称并无确据,而却是哥伦布于一四九二年发现西印度群岛,于一四九八年发现美洲大陆。
姚伯太太已经走近客店门前,打算迈步走进店里;正在那个时候,她看见那一面离客店有二百码左右的地方,有一辆双马拉着的大车正朝着她走来,大车旁边跟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待了不大的一会儿,她就看清楚了,那正是打听她的那个红土贩子。她本来想要马上就进店里去,现在却越过店门,朝着那辆大车走去。
大车走到她跟前了,跟在车旁的那个人本来要和她交臂而过,但是那时她却朝着那个人说:“我就是布露恩的姚伯太太。刚才有人打听我来着,是不是你?”
红土贩子抬头一惊,连忙把手指头举到唇边。他把马止住,朝着姚伯太太打了个手势,叫她跟着他闪到旁边几码以外的地方。她见了,一面不由得心里纳闷儿,一面照着他的手势做去。
“我想您不认识我吧,太太?”那个红土贩子说。
“恕我眼拙,”姚伯太太说。“哟,是啦,我想起来啦!你不是小文恩吗——你父亲不是在这一块地方上开过牛奶厂吗?”
“一点儿也不错;我和您侄女朵荪小姐还有点认识哪。我正要找您,报告报告您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不能是关于她的消息吧?我敢说她已经和她丈夫一块儿回来了。他们不是预先商议好了,今天下午回来——回到那个店里吗?”
“她并不在店里。”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店里?”
“因为她在这里。她在我的车里,”文恩慢腾腾地说。
“又出了什么岔儿啦?”姚伯太太抬手捂着前额下部,嘴里嘟囔着说。
“详情我也说不出来,太太。我只知道,我今天早上,正顺着大道,从安格堡往外走;我出了安格堡有一英里地左右的时候,我听见我身后面,好像有一只小鹿,轻轻地走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朵荪,脸白得好像死人一样,嘴里说,‘哦,德格-文恩!我老远看着像是你,果然不错;我现在有点儿为难的事,你可以帮我点儿忙吗?’”
“她怎么知道你叫德格?”姚伯太太带出很疑惑的样子来问。
“从前我还是个小伙子没出来干这种营生的时候,曾和她会过,所以她知道。她当时间我,她坐我的车成不成,刚问完了,就晕过去了。我跟着把她抱起来,放在车里头;她从那时候就一直在车里待到现在。她哭了很大的工夫,不过却没说什么;她只告诉我,说她今天早上,本来要结婚来着。我劝她吃点儿东西,可是她吃不下去;后来她才睡着了。”
“我马上就看她去,”姚伯太太一面嘴里说,一面急忙朝着大车走去。
红土贩子拿着灯笼,跟在后面,自己先上了车,然后把姚伯太太扶到车上,叫她站在他身旁。车门开了以后,她看见大车里面那一头放着一张临时搭的床铺,在床铺周围,红土贩子把他所有的帐子、帘子等等东西,全都挂出来了,为的是免得让他卖的那种红色货物,把床上的人沾染了。床上躺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正在那儿合目安睡。灯宠的亮光,射到她的面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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