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南绥的梦幻》:英国十九世纪乡间流行的舞曲名。
他自然是在那儿的了。同他跳舞的那个女人是谁呢?也许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文化教养远不如她自己,正在那一刹那间,通过那种最神秘难测的引诱力,就把他的运命给他决定了吧。同一个男人跳舞,就等于在几分钟、几十分钟之内,把十二个月的普通爱情,一下集中到他身上。不用经过认识的期间,就可以求婚,不用经过求婚的期间,就可以结婚,这种一跃百尺的猛进,就是走这种捷径坦途的人唯一的权利。她要把所有的女人都仔细观察一番,好看一看,他的心意究竟在谁身上。
这位冒险的女人,跟着那一群演员,穿过了白色篱栅的栅栏门,走到敞着的门廊下,在那儿站住了。只见房上蒙着层层的厚麦秆草①,都垂到房子的上层窗户之间;房子上叫月光一直映照的前脸本来是白色的,现在却大部分叫一棵大红豆常青棘遮暗了。
①麦秆草:英国农村,房分两种:mansion与cottage,本书以小房地译cottage,cottage之页,或覆以瓦,或覆以石板,或覆以草。多塞特郡的草房,则覆以麦秆。
他们当时立刻就觉出来,紧在门里面,就是跳舞的场子,中间并没有别的屋子隔断。衣摆的——,胳膊的摩擦,肩膀的偶然碰撞,都可以紧隔门板听得出来。游苔莎虽然住得离这所房子不过二英里,但是她却从来没看见过这所古怪老房的内部。斐伊舰长和姚伯家,向来就不太熟;因为斐伊舰长从外乡来到这儿,买了迷雾岗上那所久无人住的房子以后,不久姚伯太太的丈夫就死了。他这一死,再加上她儿子又离家远去,他们两家以前所有的那点友好关系,就完全断绝了。
“那么,门里面是没有过道儿的了,是不是?”他们就在门廊下的时候,游苔莎问。
“没有,”扮萨拉森人那个小伙子说。“开开门进去,就是房前部起坐间,就是现在作乐的地方。”
“那样的话,咱们要是一开开这个门,他们的舞就跳不成了,是不是?”
“不错,正是那样。咱们得在这儿等着,等到他们跳完了的时候才能进去,因为他们的后门,一到晚上,就上了闩了。”
“他们不用很大的工夫就跳完了,”圣诞节老爹说。
“但是事实却没给这一句话作证明。”乐器又奏完一个调子了,它们又开始另一个调子,奏得那样又热烈、又凄婉,仿佛那就是头一个。那时奏的,正是那没头没尾。没完没结的二种乐调;一个受了灵感的奏乐人,脑子里总有许多纷坛杂沓的舞曲,在所有这种舞曲之中,这个也许是顶能传达出无穷无尽的观念来的了:原来那正是那个著名的《鬼梦》①。跳舞的人,受了猛烈乐声的激动,因而作出猛烈的动作;门外那些站在月光下的人,有时能听见,跳舞的人旋转得格外迅速的时候,脚趾和脚跟会偶然碰到门上,同时也就能把里面那些人的动作猛烈到什么程度,想象个大概。
①《鬼梦》:英国十九世纪流行乡间的六对舞舞曲。
外面那些演员们,听头五分钟的时候,还觉得有意思。但是五分钟延长到十分钟,十分钟又延长到一刻钟了;而生动活泼的《鬼梦》,还是听不出有完结的意思来。门上的碰磕声,门里的践踏声和大笑声,仍旧和从前一样地起劲;同时站在外面的乐趣,就减少许多许多了。
“姚伯太太怎么请了些这样的客人?”游苔莎听见里面的欢乐那样过火,有些惊异,所以问。
“今儿并不是她的熟人里面上得台盘的座上客。她请的都是平常的街坊和工人,并没分界限,请他们好好吃一顿晚餐什么的就是了。她自己和她儿子亲自伺候这些人。”
“是啦,”游苔莎说。
“俺想这大概是顶末了的一节了吧。”圣乔治说,一面把耳朵贴到门上。“一对年轻的男人同女人,正旋到这个角落上,那个男的跟那个女的说:‘啊,糟糕,亲爱的,咱们这一场都完了。’”
“谢谢上帝,”那个土耳其武士说,同时一面把脚跺着,一面把倚在墙上那种每个演员照例必有的长矛取在手里。她的靴子比那些小伙子的薄,所以寒霜把她的脚浸湿了,冰透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托马斯·哈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