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201)

2025-10-09 评论

    “哦,根本不是。”
    “这很遗憾,而我以为……我怎么会这么想的呢?您反正得指导我,因为我选择了您。”
    “这很荒唐,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
    “我想,我想从家里逃走!”她喊道,她的眼睛又闪闪发亮,“如果您不愿意,那么我就嫁给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我不希望家里人把我看作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或者天晓得为什么指责我。”
    “您神经正常吗?”公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指责您什么?谁指责您?”
    “家里所有的人,母亲,姐姐们,父亲,ω公爵,甚至您那可恶的科利亚。如果他们不是直截了当地说,那么也是这么想的。我当着他们大家的面说这点的,对母亲、对父亲都说了,妈妈因此病了一整天,第二天亚历山德拉和爸爸对我说,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是在撒谎,也不明白究竟说了什么话。我立即干脆地加以驳斥说,我已经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所有讲的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在两年前我就故意读了保尔·德·科克*的两本小说,为的是了解一切。妈妈一听说,差点没昏倒。”
    公爵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凝神望着阿格拉陋,莞尔一笑。
    他甚至不相信,在他面前坐着的竟是那个高傲姑娘,她曾经那么傲慢地给他念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的信。他不能理解,这么一位目中无人、冷酷无情的美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孩子,也许,现在真的甚至不对所有的话都理解的孩子。
    “您过去一直在家里生活吗,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他问,“我想说,您从来也没有到哪儿去上过什么学校,没有在贵族女子中学念过书?”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没有去过,一直在家里呆着,就像把我塞在瓶子里似的,然后直接从瓶子里放出来就嫁人;您干吗又笑了?我发觉,您好像也在嘲笑我,支持他们这一切,”她威严地显露出温色,补了一句,“请别生我气,我本来就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了……我确信,您到这里来满怀着信心,认
    *法国通俗小说家(1794一1871)。为我爱上了您,叫您来约会,”她气冲冲地断然说。
    “昨天我确实曾害怕是这样,”公爵憨厚地说走了嘴(他非常窘困),“但今天我确信,您……”
    “什么!”阿格拉娅高声喊了出来,下唇突然问动起来,“您害怕我……您竟敢认为我……天哪!您大概怀疑,我叫您到这儿来是要诱您上圈套,然后让别人在这里撞见我们,迫使您跟我结婚……”
    “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您怎么不容臊?在您纯洁之暇的心灵中怎么会产生这么肮脏的念头?我敢打赌,您自己也不相信您说的任何一句话……而且您自己也不知道,您说了些什么!”
    阿格拉娅坐着,固执地低着头,仿佛自己也为刚才所说的话吓坏了。
    一我根本不觉得害臊,”她低声说,“凭什么您知道我的心灵是纯洁无暇的?那时您怎么敢给我寄情书的?”
    “情书?我的信是情书!这封信是最恭敬的信,这封信是在我生活中最艰难的时刻内心的流露!我当时想起您就像见到光明一样……我……”
    “好了,好,好,”突然她打断他,但完全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口气,而是充满了懊悔,几乎吓坏了。她甚至向他俯下身去,依然竭力不照直望着他,想要触摸他的肩膀,为的是更加恳切地请求他不要生气,“好,”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补充说,“我觉得,刚才我用了非常愚蠢的词语。我这是……为了试试您。您就当作仿佛没有说过这活,如果我得罪了您,那么请原谅。请别直盯着我看,转过脸去吧:您说这是很肮脏的念头:我这是故意说的,为了刺激您。有时候我自己也害怕我想说的话,可还是突然说出来了。您刚才说,您是在生活中最艰难的时刻写这封信的……我知道,这是在什么时候,”她又望着地上,轻轻地说。
    “啊,假若您全能知道就好了!”
    “我全都知道!”她涌上一阵新的激动,大声嚷道,“那时您跟您与之私奔的这个下流女人在一套房间住了整整一个月……”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陀思妥耶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