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真正可惜!不可救药的女人!疯狂的女人!……这样嘛,现在公爵就不会要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了……”
说这类有点劝谕性的临别赠言似的话的还有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的另两位客人,他们决定步行一程,便一路交谈着。
“知道吗,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据说,日本人也常有这类事,”伊万·彼得罗维奇·普季岑说,“那里受了侮辱的人好像要去找侮辱他的人,并对他说:‘你侮辱了我、为此我来要当着你的面剖腹。’说完这些话便真的当着侮辱者的。面剖开自己的肚子,大概还感到非常满足,就像真的报复了一样。世上常有各种奇怪的性格,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
*法语:谢谢。
“您认为,这里的事也是这种情况罗,”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微笑着回答,“嗯!不过您很敏锐……打了个很好的比喻。但是您看见了,还是亲自看见了,亲爱的伊万·彼得罗维奇,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无法做到超过我所能的事,您同意吗?然而,您也会同意下面这一点:这个女人具有一些非凡的品格……卓越的品格。如果在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我允许自己做的话,刚才我甚至会朝她大声喊出来,她自己就是我对她提出的所有非难的最好辩解。唉,谁会不迷恋这个女人,有时甚至迷得忘却了理智……和一切?瞧这个大老粗罗戈任竟然为她弄来了十万!假如说,刚刚在那里所发生的一切是昙花一现,罗曼蒂克,不大体面的,但是,精彩生动。别出心裁,您自己也会同意这点的。上帝啊,这样的性格加上这样的美貌本来能出落成什么样的人呵,可是,尽管做了一切努力,甚至还给她受了教育;全都枉费心机了!这是一颗未经琢屠的金钢钻,这话我已经说过几次了……”
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们用以结束故事第一部的是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晚会上的奇遇。此后两天,梅什金公爵便急匆匆赶往莫斯科,去办理接受那意想不到的遗产事宜。那时人家说,他这么仓促离开可能还有其他原因,但是关于这一点,就像关于公爵在莫斯科以及他离开彼得堡期间的经历一样,我们能奉告的消息相当少。公爵离开彼得堡整整六个月,连那些有某种原因而对他的命运感兴趣的人,在这段时间里所能获悉的他的情况也太少了;确实,虽然很难得,可还是会有些传闻传到有些人那里,但大部分也是很怪诞的,而且几乎总是互相矛盾的。比所有的人都更关心公爵的,当然是叶潘钦家,他走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与他们告别一声。不过,将军那时曾经见过他,甚至还见了两三次,他们认真地谈论过什么事情。但是,如果叶潘钦自己见过他,那么他是不告诉自己家里这种事的。再说,最初,也就是公爵离开后差不多整整一个月内,叶潘钦家根本就没有谈到他,只有将军夫人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一个人在一开始说过,“她对公爵是大大看错了。”后来,过了两三天她又做了补充,这次已经不指名是公爵了,而是笼统地说,“她一生中最主要的特点便是不断地看错人。”最后,已经过了十天。”她不知为什么事情对女儿生气,便以富有教训意味的话总结说:“错够了!今后再也不犯了。”与此同时不能不指出,在他们家中相当长时间笼罩着一种不愉快的情绪。有某种沉重的,不自然的,有话憋在心里的,不和睦的气氛,大家都皱眉蹩额的。将军白天黑夜地忙着,为事务奔波,很少有人看见他比现在更忙碌更多活动,尤其是公务方面的事情。家里人也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他。至于说到叶潘钦的三位小姐,她们当然什么也没说出口。也许,光就她们姐妹问也很少说话,这儿位小姐自尊心很强,也很高傲,即使她们之间有时也不好意思,不过,她们只要听上一句,甚至看上一眼,就能互相了解,因此有时候也就不必再说上许多话了。
旁观者--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只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从上述虽然不多的所有情况来看,公爵到底还是在叶潘钦家留下了特别的印象,尽管他在那里只出现了一次,而且还是昙花一现。也许,这是公爵那有点奇特的际遇所引起的纯粹的好奇心所造成的印象。不论怎么说,反正是留下了印象。
渐渐地,本来已在城里传开的流言蒙上了一层真相不明的色彩,确实,一种说法是,某个公爵和傻瓜(谁也讲不出他的确切姓名)突然得到了一笔巨大的遗产,跟一个外来的法国女人、巴黎《沙托一杰一弗列尔》*跳康康舞**的著名舞星结了婚。另一些人说,得到遗产的是某个将军,而跟外来的法国女人、著名的康康舞星结婚的是一个俄国商人、有数不清财产的巨富,在自己婚礼上他喝醉了,仅仅为了夸口,便在蜡烛上把整整70万最近一期有奖公债券烧掉了,但是所有这些传闻很快就平息了,这是因为某些情况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这一点。比如,罗戈任一伙人中有许多人是能讲点什么的,当初他们在叶卡捷琳戈夫车站纵酒狂饮大闹一通,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那时也在场,但过了整整一星期后,他们这一大群人在罗戈任亲自率领下全部出动去了莫斯科。极少数有兴趣的人根据某些传闻知道,在叶卡捷琳戈夫闹了一通之后第二天,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便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又似乎探出了去向,她去了莫斯科;因此罗戈任去莫斯科与这一传闻有些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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