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最重要的是事情发生后的结果。我最忍无可忍的一点是伊能正志活着的事实。和我共有过妻子肉体的男人存在于我的周围——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所受的屈辱还会消失吗?我还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吗?
其实,当时盘旋于我脑际的,只是这个想法而已。我虽然有报复的意念,心情上却没有计划如何付诸实行。
将玉子的遗体由医院搬出时,街头下着雾一般的细雨。伊能的哥哥和嫂嫂好像已由信州赶来,却始终没有在我的面前露脸。莫非他们是听了尾上部长的指示才这样的吗?我当然一步都不想踏进伊能住的病房。
正志是受到年长女人的诱惑而被逼殉情自杀的,相信他们都是这样解释。这狭窄的心胸不正和伊能正志不正常的心胸一脉相连吗?
翌日,我抱着玉子的骨灰罐回到家乡来。
所幸报纸没有报道这个事件,我对亲朋以及玉子娘家的人都佯称她是因病去世的。
出殡当日又是个下雨天。尾上部长以及伊能家的人都没有来悼唁。只有我服务的单位拍来一封形式上的唁电。我抱着素陶骨灰罐,踏着满地落叶的羊肠山道,缓缓而上。短短的出殡行列跟在我的背后。这凄楚的出殡队伍使我油然产生对玉子的哀怜。同时,也使我对伊能正志的憎恨之意达到沸点。
纯朴的乡亲们没有一个不为玉子的未达天年而去世由衷表示哀感。
“留你一个人自己先去世,玉子她心里多么舍不得啊。”
我听了这些话深受感动。我敢说,玉子在临死之前对我是十分牵挂的。可是,她已经死了,而那个混帐还活着。
那个混帐家伙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村人们都回去了,家人也全都就寝,我一个人来到佛龛前环抱着手臂坐下来。
供在牌位前的照片是我去年拍摄的。在蜡烛的红光之下,故人的照片露着笑脸。
都是你有欠思虑!——我不觉说出这句话来。我的眼泪这才第一次滑落脸颊上。
我绝不能就此罢休!
对伊能正志的杀意,开始在我的心底涌起。
我在家乡待了三天。回到东京后发现放在二楼房间的伊能的东西不见踪影。
“你服务单位的部长来过,说已经得到你的同意,所以把东西搬走了。”
替我看家的隔壁的主人说。听说部长是在昨天上午带搬家公司的工人来把东西搬走的。
“他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隔壁主人递给我的信封里装着的是这个月的住宿费。
据说,伊能并没有亲自来。
我打电话到医院确认伊能已于前天上午出院。
这天夜晚,我到部长公馆去拜访。他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请我进客厅坐下来。
“我回家乡去为玉子办理出殡事宜,刚回来。”
“唔……”
“听说伊能老弟已经出院了?”
“嗯……”
“他是不是回信州去了呢?”
“这……”
“您不知道吗?”
“我只听说他的家人要找个地方让他静养一段时期。至于到哪里,我不知道。”
部长不屑地说。他好像深怕我接近伊能。他对我如此警惕的态度诚然可笑,而听从伯父和哥哥嫂嫂的指示,突然销声匿迹的伊能,更像个逃犯。他这种卑鄙的态度更让我的杀意正当化。
翌日,我将辞职书付邮投寄。我辞职的理由当然不一而足。
第一个理由是我羞于与人为伍。我如果在原单位继续服务下去,妻子红杏出墙,且与年轻男子殉情自杀的烙印不会从我身上消失。这是我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另外一点是,我看得出来在尾上部长手下,我将永远不会有晋升的机会。这不是单纯的推测,而是有先例可鉴。
前年,在部长的媒妁之下结婚的一名部属,后来和他的太太离婚了。这个人于去年人事调动时,被调到东北地区的。这样的人事调动与其说是升迁,毋宁说是放逐。拥有绝大权力的部长,要左右我这区区小股长,当然易如反掌,我这样的揣测是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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