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他马上就住进了西贡的一家军队医院。
现在他必须谨慎。如果谨慎的话他可以成功地达到目的;他能感觉到这一点。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茫然和苦涩:“问题,没完役了的问题。他们想知道部队的……动向……供给……轻步兵配制……
所有的一切。他们从不放过我。他们总是在问我。”
“是的,是这样的。”恰莉热切地说。雨鸟心里高兴极了。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兵,一点儿秘密都不知道。但他们不相信我。我的脸……
疼·:……我跪在地上向他们要一点吗啡……他们说等到……等到我说了之后就可以得到吗啡,等我说了之后……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
现在是恰莉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了。她想起了豪克斯但勒冰冷的灰眼睛,和那盛着刨木花的铁盘子。我想你知道答案……只要你把它点燃,我马上带你去见你的父亲,两分钟之内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恰莉对这个半张脸被毁容的成年人,这个害怕黑暗的成年人感到了深切的同情。她觉得自己能理解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她明白他的痛苦。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开始为他默默地哭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为自己而哭泣……过去五个月里没有流出的泪现在喷涌而出。它们是悲伤和愤怒的泪水——为约翰·雨鸟。为父亲,为母亲,也为她自己而流。
雨鸟雷达一样灵敏的耳朵并没有放过恰莉无声的哭泣。他强忍住又一次微笑。啊,好极了,现在他的锥子已经放得很深了。
保险箱有很容易就打开的,也有很难打开的,但决没有打不开的。
“他们不相信我。最后他们把我扔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也许你会把它叫做……一个小房间,四周都是土墙,上面露着树根……偶尔会有一线阳光从九英尺高的地方射进来。他们的司令官——我想他是的——进来问我是否打算开口。他说我就像一条鱼一样,已经变白了;说我的脸上开始生坏疽,它会进到脑子。
里,把脑子腐蚀掉,然后我就会发疯、死掉。他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黑暗,出去见见阳光。我求他……我恳求他……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们笑着把洞口用板子盖上,又用土压住了。我就像被活埋了一样。那黑暗……就像现在……”
他的声音哏咽了。恰莉紧紧抓住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就在他旁边。
“房间一边的墙壁上有一条七英尺长的狭窄通道。我不得不爬到通道的尽头去……你知道。里面的空气糟透了,我一直在想自己有一天得给憋死,得让自己的粪便熏死——”他呻吟起来,“对不起。我不该把这些告诉一个孩子。”
“没关系。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你尽管说好了。”
他假意推让一番后,决定还是再往下说一些。
“直到后来他们交换俘虏把我放回来,我在那儿一共呆了五个月。”
“你那时吃什么?”
“他们扔下来的已经发臭的大米饭。有时吃蜘蛛。活蜘蛛。
非常大的蜘蛛,我想是长在树上的那种。我在黑暗中追捕它们,把它们杀了然后吃掉。”
“噢,天哪!”
“他们使我变成了一只野兽。”他说后停顿了一会儿,只是粗重地喘息着,“你看上去情况比我强,孩子,但实质上并无多大区别。都不过是宠子里的耗子。你觉得会很快来电吗?”
她过了很长时间没有回答。雨鸟有些害怕自己说得太多了。
可这时恰莉说道:“没关系。我们两个在一起。”
“好吧。”说完,他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你不会告诉他们,是不是?他们知道会杀了我的。我需要这份工作。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样的。”
“不,我不会说的。”
他感到他的锥子已平滑地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凹痕。现在他们之间终于共有一个秘密了。
现在她在他的手心里了。
在黑暗里,他想着如果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然,这才是他眼中的最终目标——不是他们愚蠢的实验或游戏。先是她的死……然后也许是他自己的死。他喜欢她,真的喜欢她。他甚至还有可能爱上她。在他送她到另一个世界去的那一刹那,他会专注地凝视她的双眼。如果他能够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他寻求已久的信号,他也许会随她而去。是的,也许他们会一起进入那真正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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