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也是预约了本市最大的一家,并包定了几名第一流的艺妓,以便到那一天陪伴客人。另外又特约了一家最近开张的、摹仿东京风格的西洋酒馆,作为第二次宴会之用。并决定前者由植术、后者由山冈负责接洽。据联系后所得消息,名仓科长预定在本市住一宵,因而又在旅馆里为他定了一个最高等的房间。
“简直是天皇巡幸的排场啦!”
植木耳闻编辑部长森野曾带着冷笑说过这样的话。这位部长还是对植木感到不快哩。虽然听了专务理事的话让出了一栏地位来刊登“浪气龙”的订正广告,但看来心里还是不满意的。植水遇见他时向他打招呼,他总是把眼睛转向别处不加理睬。在中央级的大报馆中耽过的人,把那时候的习惯和意识,原封不动地带到这个地方的小报馆里来了。曾经在大报馆里担任过社会部部长,这是他引以为豪的经历,因此他对营业与其说是不关心。还不如说是感到轻蔑更为确当一些。他对这专务理事都不会玩的高尔夫如此热心,似乎也觉得这是编辑部部长的体面哩。
①重量单位,一贯合3.75公斤。
可是,森野把名仓的出差说作天皇的巡幸,也许倒真是一句非常适切的评语。弘进社的地方报纸科科长名仓忠一在接洽业务的名义之下,每年都要到各个地方报馆进行两次访问。各报馆则不但是广告部主任,连董事都要亲自出来迎送接待。名仓虽然也把报馆称作主顾,但在地方上的小报馆来说,对这样一位可以在广告上置人死命的弘进社地方报纸科科长,当然是当作一位无上的贵宾看待的。每到一处,没有一家报馆不是诚惶诚恐的,把他捧得比天还高。不用说,谁都希望要求他在供稿量上尽可能增加一些,至少也是尽力不要得罪他,不使现在的广告稿有所削减,一般的情况都是这样的。只要能让名仓心。情愉快地离开,那就象天皇巡幸时不出事故而转往另外的县份去一样,大家也就可以安心了。
一般的情形都是如此,何况Q报此番迎接名仓科长,更是与报馆生死有关的重要关键,固而在接待上略微夸张一些也是应该的了。
弘进社地方报纸科科长名仓忠一到达的那一天,天空里笼罩着云层,阳光暗淡。植木欣作带着副主任山冈由太郎和广告部的两名职员赶往车站迎接。他们在列车到达之前二十分钟,就已经等候在月台上了。植木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是压制不住身子老是在震颤。
列车刚一靠站,山冈就排开从车厢里下来的客人,自二等车的入口处奔向前去。车窗里出现了名仓忠一的肥矮的身子,山冈连连地行着礼,伸出双手接过了名仓递下来的行李。
名仓在许多客人的后面下车。他头戴顶大鸭舌帽,穿一身谈茶色苏格兰手工粗呢西装,这和他那张紫膛脸和矮胖的身子,倒是非常配合的。
植木欣作慌忙抢前一步,点头行礼说:
“名仓先生,欢迎,欢迎,旅途辛苦了吧。”
名仓说了声“哦”,把手指略略举到帽子的鸭舌边,作了一个招呼的姿态。他那淡淡的眉毛下面的一对细细的眼睛显出了笑意,厚厚的嘴唇嘻开着。露出了被烟油熏黑的牙齿,那表情一点也不象不高兴的样子。植木心里也略微安定了一些。
汽车准备了两辆,一是Q报馆最好的一辆社长专用的卡特莱克牌轿车,由名仓和植木乘坐。另外一辆装载名仓的行李,由广告部的两个职员护送,山冈则坐在名仓前面司机的旁边。
“这一次真是,”植木在车中就低头道歉着说。“给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实在太对不起了,事实上,我马上就到贵社去谢罪啦,不巧……”
“他们都告诉我了。正巧我不在家,到北海道去啦。”白色鸭舌帽下面那张暗红色的脸在笑着。“北海道可真不错啊,正好又凑着这个季节。我可真有些不想回来哩。”
在汽车到达报馆大门之前,名仓那混浊的声音一直在发表登别啦、十胜平原的感想。情绪看来真不坏。可也有一些象是有意在避开植木那些谢罪的话的味道,这不免又使植木感到不安起来。司机席旁边的山冈不时地回过头来随声附和着名仓的话。
时间是早就知道了的,专务理事和编辑部长已经在报馆门口等待着迎接了。植木和编辑部长的眼光打了个照面,但部长立刻把脸转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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