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知道赖子对自己已是心叛神离。他高度警惕自己不可对妻子卑躬屈膝,他是妻子的丈夫,平日里就坚持不主动理睬妻子。
结城靠在藤椅上,脑海里仍在盘旋着。
赖子那次是预定在外面住一宿而离开家的。她的住宿拖成两天。那么,由原订计划延长的一夜,她是在什么地方度过的呢?不,应该说,迫使她不得不延长一夜的事态,究竟是什么呢?
前些天,结城从女用人那里听说,赖子回来的时候,旅行皮箱中的衣物被雨淋得透湿。
结城想起这件事。赖子是在旅行目的地被雨淋湿的。这么说,是雨把她拖累住的吧。而且还不是一场普通的雨。她是在风雨之中行路的。
当时,正是台风到来的时候。结城还记得,她不在家期间,自己的心情颇有几分宽慰,是在另一个女人那儿过的夜。那么赖子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那场台风的呢?
对了!正由于台风的缘故,赖子才把预定的归程延长了一天。
为什么那场台风使她比预定的日程延长了一天呢?从赖子的性格来看,她不是那种把一天的计划延长为两天的女子。即便在台风里也能回来。而她没能做到这一点,这就等于说,大概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造成的。
“不可抗拒的力量……?”结城自语道。他记起来了,当时,铁路曾遭到台风的破坏。对,就是这么回事!她回东京之所以推迟,原因就在于火车的不通。
结城重新点燃一支烟。他好象有些疲倦,仰靠着藤椅,把手指贴到额头上。
那场台风过去之后,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害。虽然东京方面也由于它的余波,天气变得相当坏,但没有达到电车停运的程度。
结城在追忆着当时的新闻报道。哪里的铁路因台风而断绝交通了呢?
那一次的台风,从潮之岬海角的洋面上吹过来,取道正北偏东方向,由相模滩穿过东海道,奔甲州,直朝日本海的东北水域横扫过去。受害最大的是山梨、长野两县。
中央线和信越线的铁路,确曾被破坏得七零八落。
那么,赖子当时是在那一带旅行吗?于是,结城又想到了赖子曾在上野车站迎接的北陆方面的那位“客人”。
可是,如果是北陆的话,就有点太远了。赖子所做的旅行,是要在外面住一宿的。
假若去信州或北陆,是不可能住一宿就回来的。一定是更近一些的地方。
铁路被严重破坏,而且又是住一宿便可返回东京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结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关东地区的地图。
倘若是住一宿的旅行,乡问田舍和毫无因由的去处,她是不会逗留的。也许会象一般城市人那样,下宿在有温泉的地方。而且,照理该不会是赖子孤身一人。结城在头脑中的地图上,搜寻起有温泉的地方来了。
从东京出发,住一夜便可返回的温泉。……若乘中央线的话,有甲府的汤村、诹访,松本的浅间等温泉。其中,浅间稍有点儿远;而由甲府分出去的身延线上,有西山、下部两处温泉。上信越沿线,有伊香保、四万、水上等三处。此外,尚有鬼怒川、盐原、福岛县的饭坂等;但因地处东北方面,遭受台风的危害不甚严重,所以线路不会被阻断。
这些温泉,结城对每一处都有记忆,也就是说,全都是以前和女人玩过的地方。
然而,还有好几处温泉,是他所不知道的。自然,对那些小小的温泉地,就更闻所未闻了。
虽然对中央线和信越线的温泉苦心琢磨了一番,却无法得出肯定的判断。难道就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吗?
结城眼下本来有不少的后顾之忧。土井悄悄告诉他的那件事,就是一个例子。如果事态扩大,他本身就有可能被置于危险的境地。不过,赖子的行踪问题占去了他的全部心思,以至于对其他后顾之忧都失去了紧迫感。
也许有什么材料能成为此刻进行推断的根据吧!……
结城直起身,叫了女用人一声。
“您有什么吩咐?”这个女用人老早就在他家了,总是负责照料赖子的日常生活。
女用人本来以为是做普通的事务,可是结城却一反常态地透着微笑。
“啊,请在那儿坐下吧。”结城用手指着席子。
“是。”女用人显出手足失措的样子。这种让坐的话语,她从来没从结城嘴里听到过。
“没关系,坐吧。”
结城又劝了一句。自己还有意识地使眼角也绽出了笑容。往日总是一副冷若冰霜面孔的主人,这会儿竟反常地做出了和蔼可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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