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立即响起昨天那位检察官同僚讲的关于“交换条件”的一席话。对于辩护团方面所掌握着的有力反证,自己曾猜测过究竟是什么具体内容,现在小野木全明白了。
“请不要不高兴。”石井检察官体贴地说。他是一位过去一直器重小野木的检察官。
“人生会遇到各种情况。同样的道理,干这行工作,也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若每件事都放在心上,那就吃不消了。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一言以蔽之,这也是检察长发了话的,希望要你去担任普通的案件。”
这不是“希望”,分明是命令。正是由于自己的预感准确无误,所以小野木没有勇气去询问内中的情由。
小野木眼里突然闪现出绿色的护送汽车。
顷刻之间,整个房屋在视野里模糊起来,甚至连颜色都分辨不清了。小野木感到周围一片漆黑,连坐在身边的石井检察官的身影都好象越离越远了。
林律师正在倾听曾任检察长的那位老人捎来的回话。
地点仍是先前的那间日本式房间。律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支着臂肘,两眼一动不动。
“总之,就是这样决定的。”原检察长说了结论。
“明白了。”
律师表情很兴奋。讲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出了一口长气。
“多有烦累,太感谢您啦。”律师郑重其事地朝前辈道了谢,“那么,为了准确和慎重起见,我再问一下,您方才讲的意思是说,已经决定由特搜班把小野木调开。是这样的吧?”
他那向上抬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对方,反过来倒使原检察长显得狼狈了。
“嗯,是这样的。怎么样啊,林老弟。你大概也不一定满意,但这是采取的一项最大限度的措施呢。”
“先生。”林律师故意吸起一支畑,“再不能做出让步了吗?”
“让步?你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呢?”原检察长反问道。
“不,说不上什么要求。这样讲,会产生各种误解。作为我这一方来说,只不过想坚决提出,检察机关方面有这样一位不受欢迎的人物罢了。”
“所以呀,老弟。所以才告诉你,将采取那项措施嘛。”
“可是,只把那名检察官本人从特搜班调开,事情就能了结吗?”律师不肯善罢甘休地说,“这样是做不到涣然冰释的。对吗?先生。那个负责审理案子的检察官,他呀,他是与被告的妻子私通。当然,上司原来也许并不知道。然而,在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现在,仅仅采取把有问题的检察官调开的措施,这就算尽到责任了吗?”
林律师的语气不由得强硬起来了。老人回答说“提到责任问题,是啊,也许象你说的那样。可是,对了,在这种时候,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大肆张扬,还是能承认检察部门的诚意为好。”
“您讲到‘诚意’二字,如果有诚意的话,好象对方也要再有点表示才说得过去吧?”
“你所说的‘表示’,我不大明白,指的什么事呀?”原检察长故意问道。
“啊,好啦好啦!”
律师忽然笑了起来,接着便极不自然地往对方杯子里斟上酒。
“总之,这种事情嘴上不便说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吧。我也很不愿意把这类属于私人性质的丑闻公布出去。不过,这已经是一厢情愿了。检察部门如果把它的权力坚持到底,就是说,如果采取吹毛求疵的作法逼到头上的话,我们也就准备把这件事讲出去。”
“林老弟,”原检察长说,“究竟怎么做才好呀?你好象很不满意,希望把你的条件明确地讲出来。”
“没什么条件嘛。若是这样讲,先生和我过后都会麻烦的。不是条件,只不过希望对方能采取使我们心领神会的作法。”
“所以对方说,将把叫什么小野木的那个年轻检察官调开。”
“那是当然的啦。”林律师讥讽地说,“这种事再清楚不过了。只因事关重大,我这方面才犹豫是否发表这件事的真相。我们还想拿这件事针锋相对地追问特搜班的部长呢。然而,这样就会枝节横生了。作为我来讲,还是想慎重从事的,因为毕竟与案件本身的情节没什么关联嘛!不过,先生,不过话得说回来……”
律师接下去又说:“如果检察机关的作法不能差强人意的话,出于自卫上的考虑,我也不得不采取某种行动。正是为了不至于出现那种局面,我现在才来进行预备性的洽谈。只说‘对不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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