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抱着头的男人向前冲去,撞在地上。
“我在地狱里!”他朝着她嘶叫。他的脸绞拧到一块,好像皮肤下面有无数条蛇在扭动。“我和人私通!我赌博!我吸毒!我有许多罪恶!我——”他的声音提高了,变成了可怕的歇斯底里的嚎叫,淹没了他的话语。他抱着头,就像是抱着一个过熟的甜瓜,在任何时候都会爆裂似的。
其他听众都静了下来,仿佛同时得到了一个暗示,他们都在狂热的姿态中定住了。
希尔薇娅·匹茨顿弯下腰,抓住他的头。当她的手指,强有力的、洁白无瑕的手指轻缓地梳理着他的头发时,他的哭声慢慢停止了。他抬起头,麻木地看着她。
“谁同你一起犯下了罪恶?”她问。她的眼睛直视着他,深邃,柔和而又冰冷,足以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入,入侵者。”
“他叫什么?”
“叫魔鬼撒旦。”他低声地吐出这个字眼。
“你愿意悔改吗?”
他热切地回应:“当然!当然!哦,我的耶稣救世主!”
她摇晃着他的头;他瞪着她,眼里是茫然但狂热的闪光。“如果他走进这扇门”——她用手指点着门厅枪侠站着的阴影处——“你会当他面跟他决裂吗?”
“以我母亲的名义!”
“你相信耶稣永恒的爱吗?”
他又开始抽泣。“你混——啊,我相信——”
“他宽恕你,琼森。”
“赞美上帝!”琼森说,仍然哽咽着。
“我知道他宽恕了你,正像我知道他会将那些不思悔改的罪人从他的宫殿里赶出去,赶到世界尽头黑暗的炼狱中去。”
“赞美上帝。”人群一起说,声音精疲力竭但十分庄严。
“我知道,这个入侵者,这个撒旦,这个苍蝇和蟒蛇的国王,会被赶出去,被挤碎……琼森,如果你看到他,你会把他挤碎吗?”
“会。赞美上帝!”琼森抽泣着说,“用两只脚把他踩碎。”
“兄弟姐妹们,若你们看到他,会把他挤碎吗?”
“会……”大家齐声说。
“如果明天你们看到他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过?”
“赞美上帝……”
枪侠小心地走出教堂,朝村子走去。他清楚地闻到空气中沙漠的气味。差不多是时候向前走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
13
又躺到床上。
“她不会见你的。”爱丽说。她听上去吓呆了。“她从不见任何人。她只在星期天晚上出来吓人。”
“她在这里多久了?”
“十二年。也许两年。你知道,时间这东西很怪。我们别谈她了。”
“她从哪里来?哪个方向?”
“我不知道。”她撒了个谎。
“爱丽?”
“我不知道!”
“爱丽?”
“好吧!好吧!她从沙漠边界居民那里来!从沙漠来!”
“我猜到了。”他稍稍放松了些。换句话说,从东南方来;正是他要前行的方向。那条他有时都能在天空中看到的路。他猜,女传道士要来自比边界居民远得多的地方,甚至比沙漠还远的地方。她怎么走了那么多路?靠一些仍然能动的老式机器?可能是火车?“她住在哪?”
她的声音变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跟我做爱吗?”
“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和你做爱。但是我想知道。”
爱丽叹了口气,发出衰老的泛黄的声音,就像翻着一本老书那样。“她的房子在教堂后面的土丘上。一个小棚子。那里,是过去真正的牧师住过的地方,后来他搬走了。够了吗?你满意了?”
“不,还没有。”他挪过去,压到她的身上。
14
他感觉到,这是他在特岙的最后一天。
天边露出一缕曙光,颜色难看得就像积着淤血的紫红肿块。爱丽像个幽灵似的在屋里走动,她点上灯,把玉米饼放在平底锅里煎,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昨晚,当她告诉他需要了解的一切后,他发疯似地和她做爱。她感到这是分手的预兆,因此尽力地给予自己的全部,像个十六岁不知疲倦的姑娘,绝望地反抗着黎明的到来。但是早上起身后,她看上去如此苍白憔悴,仿佛又快到绝经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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