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你的棍棒?”
“我一直带着。”
“柯特,有多少根棍子从你手里被拿走?”实际上他是试探着问:有多少男孩走进大厅后面的方形院子后,能够带着准枪侠的头衔出来?
“今天,我的棍子不会离开我的手。”柯特缓慢地说,“我很遗憾。孩子,机会只有一次。过于心急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和那些不值一提的蠢人付出的代价没什么两样。你就不能再等等?”
男孩想起马藤站在他面前的样子。那个微笑。他关上门后,从屋里传来的殴打声。“不。”
“好吧。你选择什么武器?”
罗兰没有回答。
柯特笑了,露出了他参差不齐的牙齿。“这样的开始倒还算聪明。一个小时后见。你知道你将再也见不到你的父亲、母亲,也不会看到你的子孙了吗?”
“我知道流放意味着什么。”罗兰低声说。
“走吧,一个人静思一会儿,想想你父亲的面容。这会对你有好处。”
男孩转身离去,没有往回看一眼。
6
谷仓的地窖阴冷潮湿,和外面烈日下相比判若两个世界。这儿有蜘蛛网和地下水的气味。狭小的窗户略高出地面,几缕阳光射进来,光柱中灰尘飞扬,但阳光并没有带进来任何暑气。男孩把猎鹰放在这里,它看上去挺自在。
大卫再也不是空中的霸主了。三年前,它的羽毛就失去了耀眼的光泽,不过它的眼神依旧咄咄逼人。人们总说,一个人不可能让猎鹰成为朋友,除非他自己也是个猎鹰似的人物,总是独身一人,永远只是个匆匆过客,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猎鹰可不会买爱情或是道德的账。
大卫已经显出老态。罗兰真希望自己是只年轻矫健的鹰。
“嗨。”他柔声唤大卫,将手伸向系着猎鹰的横条。
猎鹰踱到男孩的手臂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它并没有带头罩。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牛肉。大卫灵巧地从他手指间啄起肉干,一伸脖子肉干就消失了。
男孩小心地抚摸着大卫。若这让柯特看到,他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柯特也不信男孩到了挑战他的时候。
“我知道你今天会死去。”他继续抚摸,“我知道你今天会成为牺牲品,就像我们训练你时给你的那些小鸟一样。你记得吗?不记得?没关系。过了今天,我就是一只猎鹰,今后每年此时,我都会向长天放枪来祭奠你。”
大卫沉默地站在他的臂膀上,没有眨眼,对它的生死毫不在意。
“你老了。”男孩沉思了一会说,“也许你并不是我的朋友。就在一年前,你甚至都会啄出我的眼珠,而不会对这肉干感兴趣,对不对?那会让柯特大笑。但是,如果我们能够一起靠近……靠近那个戒心很重的人,近得让他来不及怀疑……那会是什么,大卫?年龄还是友谊?”
大卫没有出声。
男孩给鹰套上头罩,找到挂在横条末端的皮带系在鹰爪上。然后他们离开了谷仓。
7
大厅后面的院子其实不能算作真正的院子,只是条绿色的走廊,郁郁葱葱的灌木形成了它的四面墙。不知从何时起,成人仪式就一直在这里举行。甚至柯特和他的教练马克都不知道这一习俗可以追溯到何时,而马克就在这里,被一个过度兴奋的学徒刺死。许多男孩从东端走出去,这意味着他们成为了男人,而他们的教练总是从东端进来。院子的东部面对着大厅,面对着那个充满光亮、诱人的文明世界。但更多的男孩从西端进来,还从西端出去,遍体鳞伤,常常还鲜血淋淋,永远都无法被看作真正的男子汉。西端面对着的是农田和农田旁的棚屋;再往远处,是无人居住的森林;越过森林便是伽兰;而伽兰西边就是墨海呐沙漠。成为男人的孩子能够从黑暗中走出来,学会适应光明和责任。而失败的孩子只能后退,永远地后退。院子里的绿草地非常平整,就像游戏场地。院子长五十码,正中央是一小块除尽了草的土地,这里就是界线。
通常,院子的边沿都会挤满挑战者紧张的亲戚和旁观者。一般人们对挑战的结果会有比较准确的预测——通常男孩们会在十八岁挑战他们的教练,迎来成人礼;那些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提出挑战的人往往沦为平庸的市井之徒,只靠些许地产维生,这些人没有胆量面对这样孤注一掷的挑战,在这里会失去一切的可能性吓得他们只能苟且偷生。而今天,院子里只有杰米·德卡力,库斯伯特·奥古德,阿兰·琼斯和托玛斯·惠特曼。他们挤在学徒入场的西端,张大着嘴,都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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