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月之子(32)

2025-10-09 评论

  她说:“如果你坚持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旦你知道以后,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喝你最喜欢的饮料,眼睁睁地看这一切结束。”
  “我还是坚持要知道一切。”
  “那么我猜是到了该给你看的时候了。”安琪拉用为难的语气说。
  “但是……噢,克里斯,看了会令你心碎。”哀伤使她的五官显得格外拉长。“我想你需要知道……但是这将会伤了你的心。”
  当她转身要走出厨房的时候,我很自然地也跟随在后。
  她拦住我。“我必须开灯去取我需要的一些东西,你最好在这里等,我会把所有的东西拿过来。”
  我望着她穿过黑漆漆的餐厅。她扭开客厅里的一盏灯,然后从那里之后便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我困在厨房里局促不安地绕来绕去,满脑子天旅地转,“是猴子又不是猴子的猴子”是整件事的关键,它的毛病就出在是又同时不是之间。这种事情似乎只有在路易斯。凯洛(LEwisCarroll)的童话世界里才可能发生,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才会遇到的状况。
  我走到后门边,又试一试门闩,锁得好好的。我拉开窗帘探视,欧森已不见踪影。
  树叶婆娑拂动,又起风了。月光也在移动,显然这阵风是从太平样吹来的。当晚风用撕碎的云拂过月亮脸上时,大地就如同起了一波波银色的涟漪。其实,真的在移动的是云影的斑纹,月光的移动只不过是幻觉罢了。然而,它却将后院幻化成一条冬日的长河,浮动的月光就好比冰层表面下的偏偏流水。
  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短促的尖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和安琪拉一样单薄和凄凉。

  尖叫声短促而且渺茫,感觉起来就跟后院里移动的月光一样不真实,或许只是我自己心里有鬼。就像那只猴子一样,似是而非,似有若无。
  门上的布帘静悄悄地从我指间松落滑过门玻璃,此时,屋内又传来另一声闷闷的重响,连墙壁也跟着为之一震。
  第二次的叫声比前次更短促微弱——但很明显地是痛苦和惊慌的惨叫声。
  或许她只是不小心从垫脚的板凳摔下来扭伤脚踝,或许我听到的只不过是风声和屋檐下小鸟的叫声,或许月亮是起司做成的,而天空则是洒满星型糖果的巧克力派。
  我大声呼唤安琪拉的名字。她没有回答。
  这栋屋子不算很大,还没有大到令她听不见我呼喊她的程度,她的沉默让我产生不祥的预感。
  我一边喃喃地咒骂,一边将夹克口袋里的葛洛克手枪拔出来。
  烛光中我握着枪,仓煌地四处找寻开关。我只找到一个开关,可能正是我要找的,当我按下开关时,一道红色的光束从枪口下的一个小洞射出,在冰箱门上绘出一个光点。
  为了选购一把连文学教授都能操作自如的武器,父亲不惜多花一些钱购买配备雷射瞄准装置的手枪,好家伙。
  我对手枪的操作并不十分熟悉,但是我知道有些机种的手枪设有“安全启动”系统,内部的保险装置只有在扣下扳机时才会解开,在射击之后又会自动衔接。或许这把枪就是这类型的枪支。假如不是的话,万一遇到与敌人正面冲突时我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子弹射不出来——要不然就是手忙脚乱之中误射自己的脚。
  虽然我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但是眼前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能执行这项任务。坦白说,我曾想过夺门逃跑,跃上我的单车,先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打电话报警。可是,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这辈子恐怕永远都无法正视镜中的自己,或欧森的眼睛。
  我讨厌自己的手一直不停地发抖,但是在这个该死的节骨眼上,我当然不能停下来做深呼吸运动或静坐。
  当我穿过厨房来到餐厅敞开的门边时,我考虑了一下是否应该把枪放回口袋改回厨房抽屉里拿刀。安琪拉描述猴子的故事时,曾经把收藏刀子的地点指给我看。
  最后还是理性获胜,我拿刀和拿枪的技术半斤八两。
  此外,拿刀往另一个人身上又剐又刺,似乎比扣扳机需要更多的冷血残酷。当然,遇到自己或安琪拉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采取任何必要的手段,但是我不否认单是开枪可能比拿刀厮杀肉搏适合我。在冲突的关头,容不下任何一点畏缩,一丁点都可能让你丧命。
  想当年我才十三岁就敢跑到火化场偷看遗体火化。但是,纵然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上防腐剂的过程还是望之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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