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在报社,还不是你的整个人生,天外还有天。是不是你最初的希望破灭了,因此就认为你的整个人生没有希望、没有意义了?”
“或许是的。至少,我认为这没有太大的差异。”
“对结婚这件事,你也不抱什么希望和幻想吗?”
这个问题的提出,将跟海野辰平自己以及这个刚刚与海野辰平发生过性行为的年轻女人的人生道路有密切关系。
“结婚,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特别的吸引力了。”
“真是难以想象。”海野辰平说,“一个女性,特别是在她年轻的时候,对人生总抱有一种模糊的、美好的幻觉。她们幻想的人生是未知的,又是充满诗意的。总之,对未来充满着憧憬。结婚也是幻想中的一个部分。结婚以后,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未知才具体化了,具体成为丈夫、孩子、家庭、生活。而你呢,连这些都不向往,并且还把它们看得如此淡薄。”
“我是还年轻,也不能说没有幻想,但是,这些空漠的人生幻想,又有什么色彩。”
“真是一个带着灰色眼镜的家伙呀!”海野辰平已渐渐恢复了平静:“我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女性。我总认为你应该为自己描绘一幅更有生气、更有活力的生活蓝图。”海野辰平把烟斗放在桌子上。他走到顺子身后,用双手抚摸着顺子的双肩。
“我还要问你,你能宽恕我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用‘不负责任’的说法,我认为不太合适。”三泽顺子挺着那被抚摸的肩头生硬地说:“作为我,还将有别的生活方式。对今天的事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认为,即使被经理这样的人物耻笑也没什么,这就是今后的我,在生活道路上下的一个决心。”
“你说的生活我还是不懂。”海野辰平动也没动地说:“总之,你是不是想拿出一种勇气,甩开支配、左右你的束缚?采取一种豪放的行动,走自己的路?在这条道路上,你希望撕掉一切伪装,追求你心目中的生活和自由;你想踢开羁绊,想自立,是不是?就是由于这种思想的支配,你才不顾影响和舆论,接受了我的邀请?”
“……”顺子没回答。
“但是,三泽君,尽管那样,当你把那些讨厌的伪装扔向路人的时候,大概想说:走自己的路,让人家去说吧!但这对我来说,总觉得有点可悲。总之,你无求于我,我不能理解。我还想知道,你对我难道一点爱情也没有吗?”
第二天早上,海野辰平用房间里的电话叫出交换台总机,让秘书接电话:
“今天,我打算自己支配全天的时间,不要来干扰我。你也可以自由活动。”
秘书回答些什么!顺子不得而知,只听海野辰平提高了嗓门:
“那种会议在哪里开不行?……什么?驻大阪的董事、官员们特意集中起来了?……蠢货!把他们都轰走!”
秘书大概很吃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总而言之,你今天别到我的房间来,绝对不许敲我的房门。”海野辰平放下电话,对梳洗完毕坐在窗户旁边的三
泽顺子说:
“都回绝了。今天全天我绝对自由,谁也不会来干扰咱们了。”他显得兴致勃勃。
这位平时谁都敬畏的男子汉在顺子面前,竟象孩子似地、雀跃着。他进了浴池,刮了胡须。舒舒服服洗完热水澡以后,又兴冲冲地换上一套笔挺合身的西服。
“今天要行踪不明了。他们休想知道我们的去向。”海野辰平用电话雇出租车的时候,对顺子说。
大概服务台怕是听错了,又询问了一遍:
“是要出租车吗?”
海野辰平回答了他们。
“顺子也从报社辞职了,随便去哪儿也都自由了。跟我一起走吧!”海野辰平挂上电话,对顺子招呼道。
“好的。”清爽的晨风轻轻抚摸着顺子刚化过妆的面容。
“几点了?”
“9点20。”
“今天谁也打听不到我了!开小差啰!”海野辰平高兴得叫起来。他把顺子拉到跟前,亲吻了一下。
打开房门,一张塞在门下的报纸被踩在脚下。
“今天跟外界也隔绝了,让这张报纸进废纸篓啰!”说着,把它扔在一边。
其实,每天早上看报是海野辰平多年的老习惯了。看报,无论从他的性格、还是从工作需要,都是他生活中不可
缺少的一部分。每张报纸他都要仔细浏览一下。政治栏目的内容着看,经济栏的过过目,大体的形势粗略地扫一眼。不过,大都出不了他的估计范围。从每天的报纸中,他可以了解到已经发生的事件,进而预测一下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然后作出决策,再为一天的布置、安排作准备。然而今天,海野辰平却非常讨厌它。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松本清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