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的男人(37)

2025-10-09 评论

  搬运的器物,也有两个奇妙的东西。
  一个是煤气浴室的木桶。她向管理人说,那是她长时间使用习惯了的木桶,就决然用高价买了下来。其实,那木桶里侧附着一层臭垢,再仔细看看,同一木桶里侧,附着的却是一层厚厚的泥土。那是因为一度在木桶中填满了土,而且搬迁时又把它掏出来,移到别的容器里,因而留下了痕迹。
  另一个是用卡车搬运的憔悴的亚热带花木。棕榈、芭蕉等都被用绳子捆着那已经干枯了的枝干。
  “还留在家中已经不行了。”她向附近送行的人说,“花木只能放在外边,不能在公寓的房间里培育了。”
  现在搬去的地方没有煤气设备,只好烧这些木头用。她又加以说明。
  从新家去公司交通很不便,可环境却是很美的。田园在附近伸展;红屋顶和蓝屋顶的文化住宅,以森林为背景矗立着;住宅区像城堡一样围着白墙。早晨,映在曦光中;傍晚,夕阳照得田野通红。
  她搬到新家立刻干了两件事。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把枯干的亚热带花木烧掉,粘着泥土的洗澡桶也被砸碎,同样烧掉了。
  她搬运的东西中,有跳舞用的豪华的洋服。箱子挂着大锁,还在上面捆着数道绳子。运到新家打开包装,是她一个人干的。那时,箱中咔啦咔啦地微微发出像骨头相碰的声音。
  杉浦淳一窃巨款潜逃以来,已经过了两年,在公司也渐渐成了旧话。
  他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有人说在信洲温泉看见过与他相似的男人;也有人说他在九洲贩卖尼古丁。
  到了春天,上滨楢江的庭院鲜花盛开。她在别处种植的田圃,青菜也长得格外茂盛。
  附近的人们,被她这种高明的栽培技术所吸引,都来向她请教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呀?”
  她那不漂亮的脸上,闪出了温和的微笑:
  “还是肥料呀!把肥料和土充分搅拌好就行了。”
  她的土,饱和地浸渗着动物性的脂肪。
  那年暮春时分,在离她家一公里的杂木林里,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骨。那白骨,恰像尸体被土葬后变化了的形态。这具白骨的身分不明,凶手也没能举发出来。

  一
  3月3日午前5时半光景。
  晨曦从杂木林那边射出鱼白色的光,附近景物还隐在薄暗中,朝雾在林边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腾,田野和道路上铺满白霜。这里是郊外,所以田地要比住宅多得多。
  送奶人骑着自行车,走在这条路上。挂在车把上的奶袋里,塞满的奶瓶微微发出碰撞的声响。送奶人挨门挨户放下一瓶牛奶。
  离开这个住宅区,向下一个住宅区走去,两旁尽是广阔的田地,还残存着几间农民的草房,屋顶铺着雪一样的厚霜。路上没有行人。
  鸡叫起来了。
  送奶人是个17岁的少年,他走下田间铺满白霜的小路,顺过自行车来,一辆停在前方的汽车映入他的眼帘。
  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竞有汽车!他想:近来拥有汽车、但无车库的人家增多了,常常看到有露天停放的汽车,这辆汽车也许就是这种情形。但它远离人家,孤零零地停在村路中央,却是奇怪的事。汽车顶盖上也覆着白霜。
  送奶人思忖着: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停着汽车?他马上去看了看,车中驾驶台上趴着一个男人,像是俯在方向盘上睡
  着了。
  送奶人立刻发现这辆汽车停在这里的缘故了。
  离汽车1米前方的道路中央,立着一个“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标志。也就是说,这辆汽车开到这里,看见涂着黄色和黑色粗线条的标志牌,就停车了。
  送奶人迷惑不解地思索着:
  昨天,这个施工标志牌还未立出来;而顺路走去,进入正前方的新住宅区,路就拐弯了,从停车这儿也看不见工地。
  近来,东京都的道路到处都在重新修筑,昨天还不见动静的街道,今天却被挖开来的事多着呢。
  送奶人对汽车一直停在那里不动感到怀疑。看见禁行的标志,理应返回车来,可是它却偏偏停在了和标志牌互相对视的地方。
  送奶人这时感到事情太蹊跷了。汽车顶盖上铺着霜;但回头看看,霜路上刻着自己自行车的轮迹,却没有汽车的任何轮迹。
  这位17岁的少年立刻理解到这辆汽车是昨夜就停在这里的了。
  少年对熟睡的司机生起疑心,他把脸贴在车窗上向里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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