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故事(4)

2025-10-09 评论

  “对了。你那件蓝色的外衣怎么样了?”
  “没问题。我把里面的村垫取了些出来。”
  “今年的时装有什么新情况?”
  “太可怕了。不过倒是真漂亮。满眼都是闪光装饰片——真是应有尽有,”姑娘说。
  “你们的房间怎么样?”
  “还行。也就是还行吧。战前我们住过的那间这次没弄到,”姑娘说,“今年来的人档次太低了。你真该瞧瞧在餐厅里坐在我们身边的是些什么人。在我们旁边那一桌的,简直像是一路挤在一辆太卡车里来的。”
  “唉,现在哪儿哪儿都是这样。你的软底低跟便鞋怎么样?”
  “太长了。我早就对你说那鞋太长了。”
  “穆里尔,我就再一次问你一句——你真的没事儿吗?”
  “是的,妈妈,”姑娘说。“都跟你说了快一百遍了。”
  “那么你真不想回家?”
  “不想,妈妈。”
  “际爸爸昨天晚上说,要是你愿意一个人独自到某个地方去把事情好好掂量掂量,他非常愿意支付费用。你满可以作一次惬意的海上航行的。我们俩都认为——”
  “不,谢谢了,”姑娘说,把叉着的腿放平了。“妈妈,这长途电话很贵—~”
  “我一想副你在整个战争中怎样一直等着那小子--我的意思是当你想到所有那些中了魔法似的年轻妻子,她们——”
  “妈妈,”姑娘说,“咱们还是挂上电话吧。西摩说不定什么时候都会进来的。”
  “他在哪儿?”
  “在海滩上。”
  “在海滩上?就他自己一个人?他在悔滩上表现得好吧,”
  “妈妈,”姑娘说.“你这么说他就好像他是个乱叫乱嚷的疯子似的——”
  “这样的话我可一个字也没说呀,穆里尔。”
  “哼,你话里就有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光是躺在沙滩上。他连浴袍都不肯脱。”
  “他不肯脱浴袍?为什么不肯,”
  “我不知道。我猜他觉得自己太苍白了吧。”
  “我的天,他正需要晒太阳呢。你就不能让他听你的?”
  “你是知道西摩的脾气的,”姑娘说,又一次把腿交叉起来。“他说他不想让一堆傻瓜盯看他身上的图徽。”
  “他身上没刺任何花纹呀!他在部队里史过身啦?”
  “没有,妈妈。没有,亲爱的,”姑娘说着又站起了身子。“听我说,没准明天我再给你去电话。”
  “穆里尔。等一下,你先听我说。”
  “好吧,妈妈,”姑娘说,把身体重心全移到右腿上。
  “只要他行动,哪怕说话上有一点点古怪的迹象,马上给我打电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听见了吗?”
  “妈妈,我又不怕西摩。”
  “穆里尔,我要你答应我。”
  “好吧,我一定做到就是了。再见了,妈妈,”那姑娘说,“跟爸说我爱他。”她挂上了电话。
  “又看见更多玻璃了,”西比尔•卡彭特说,她跟她母亲也住在这座旅馆里。“你见到更多玻璃了吗?”
  “坏小妞,不许再那样说。妈妈简直要给你逼疯了。别乱动,求求你了。”
  卡彭特太太正往西比尔双肩上抹防晒袖,往下涂匀在她背上那两片细嫩的、翅膀般的肩胛骨上。西比尔摇摇晃晃地坐在一只充了气的海滩大皮球上,面对着大海。她穿着一套嫩黄色两件式的游泳衣,其中一件即使再过十年八年也未必对她有用。
  “那其实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丝巾——你靠近了就能看清了,”坐在卡彭特太太旁边一张躺椅罩的那个女人说。“我真想知道她是怎么系的。那真招人喜欢。”
  “听起来也招人喜欢,”卡彭特太太应了一句,“西比尔,别动,淘气包。”
  “你见到更多玻璃了吗?”西比尔说。
  卡彭特太太叹了口气,“算了,”她说。她把防晒油瓶子的盖子拧上。“好了,你走开去玩吧,小淘气。妈眯要回旅馆去和哈贝尔太太喝杯鸟提尼酒。我一会儿给你带橄榄来。”
  西比尔得到解脱,马上就奔过一段平坦的海滩,开始朝渔人亭的方向走去。她仅仅停下了一次,为的是把脚往一个被海水袍透、坍塌的沙堡狠狠地踩下去,很快,她就走出了旅馆为游客划定的海滨浴场。
  她走了大约四分之一英里,突然斜着朝海滩的一个松软部分冲上去。最后.在一个仰面躺着的年轻人的跟前猛地收住脚步。
  “你打算下水吗,见到更多玻璃?”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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