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说於大的气色不好,广忠慌忙回过头去。於大已经问候过使者,此时抬起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哪里有什么气色不好,她脸色红润,就像刚刚成熟的果实。广忠一脸疑惑地将视线转向院子里的芙蓉。这时只见冈部真幸故意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这跟芙蓉无关。”广忠不禁心中暗笑。
“夫人肯定病得不轻。大人不必拘礼,请回去休息吧。”使者若是想让於大回避,广忠尚可理解,但他一口咬定於大气色欠佳,身体不适,这未免让广忠心中不快。就连在场的重臣也惊诧不已。
“你既身体不适,便退下吧。”於大听广忠这么说,便施了一礼,出去了。广忠目送着於大退下之后,才正襟危坐,等着冈部的正题。
“老臣们——”广忠看着冈部的脸色道,谁知冈部却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事情,道:“听说冈崎城主善舞,舞者们舞毕,在下极想一睹城主的舞姿。”他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谈论着幸若舞。“如果可能,真想让夫人也观赏观赏这些乐师的舞姿。可是,夫人病得如此厉害,恐怕此后会卧床不起啊。”
他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同时定定看着广忠的脸色。广忠心里一惊。冈部让於大回避,似乎不仅仅是有事要谈。“难道要……”他顿时怒上心头。
广忠从来不喜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或许还是因为年轻气盛。“不劳你提醒,我自有分寸。”在人要给他示意之前,他往往便已察觉,必出言顶撞。对老臣们也莫不如此,甚至会和他们翻脸。
现已让於大暂居于酒井雅乐助府中,但年轻的冈部真幸仍不罢休,似乎非要将二人拆散不可。广忠道:“近日冈崎瘟疫流行,我心中有数!”
“哈哈,原来是瘟疫。大人是怎样应对的?”年轻的使者语气中带着轻视,“冈崎城主一向英明,想必这次定然让瘟神也扫兴了吧,哈哈……”
广忠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不错,这种病一旦染上,便会失节背义。故我先将刈谷来的侍女送了回去,也把夫人送到了雅乐助府上,以防疾病蔓延。”
“哎呀,真是一种怪病。雪斋禅师也跟在下谈起过此事。雪斋禅师这次将亲自领兵前来,斩除这种会致人不义的病根。于是,主公便让我来看看,这种病是不是已经在冈崎蔓延开了。”
“请回去禀告大人,不劳大人费心,我松平广忠还端端健在!”
一旁的石川安艺忙想提醒广忠,不可授人以柄。冈部听了广忠的话,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继续道:“在骏府,有人在打赌呢。”
“赌?”
“任何地方都有胆小怕事之辈。哈哈,所以,右人说,在冈崎,以华阳院夫人为首,有许多人都与刈谷不清不白。这次的战事很是重要,所以我家主公必会下令先把这些人……这是一派。而另一派则以为,主公为人大度,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果然是后者赢了。”
石川安艺再次示意,因为他看到广忠似要口出恶言。
“当时主公豁达笑道,冈崎城主乃重义之人,一向和我同心协力。我即便不下这样的命令,他也知道怎么做。城主大人,此话意味深长啊,他知道怎么做……”
广忠咬住嘴唇,慌忙回头看着老臣们,道:“酒还未备好吗?”
“已经吩咐下去了。在此之前,使者大人……真是能说会道,让我们这些乡下人叹服不已,是吧,诸位?”
阿部大藏佯装糊涂,看了大家一眼,插嘴道。大久保新八郎则强忍泪水哈哈大笑起来。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於大广忠之散已不可避免。
白昼越来越短。盥洗石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厚皮香叶子。一只猫带着它的孩子来到这里,扒了扒落叶,躺了上去。
傍晚时分,於大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只母猫舔着孩子。小鼓的声音穿过本城的院落传了过来,庭院对面的书院房门紧闭,寂然无声。虽说这里也是城内,但是隔着三道城和护城河,位于偏僻一隅。这里是酒井雅乐助正家的府邸。三年前,於大刚刚从刈谷来到冈崎,便住在这里。那时是早春,草木都还没有发芽。对面的书院是当年於大初次停留的地方。那时她和广忠尚未谋面。她在那里见到了生身母亲,母亲告诉她很多关于广忠的事,以及如何初为人妇……那时,她年仅十四岁……现在,她已经十七岁了。这次她不是嫁过来,而是被关了起来——四面高墙将她和外界完全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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