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某些人的阴谋?”土井利胜飞快地扫了秀忠一眼。
他和茶屋心思一样,都想借机让秀忠得些教训。
“正是。因此,一定还有幕后之人。”
“幕后人?”
“太阁尚未考虑如何处理关白家人。果真有幕后人,他必定手握非抓不可的理由。”
秀忠肩膀不禁一哆嗦,他似领会了茶屋之意,吃了一惊。
“茶屋先生所言极是。”利胜重重点头道,“在这件事中,太阁似成了一个局外人……他无法不答应此人抓捕关白。”
“不错。”
“这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中将最好把这些牢记在心。”利胜道,“比如,关白诅咒太阁大人,不,这不成为理由。老臣带走孩子,企图日后复仇?或者,孩子们全都憎恨阿拾公子?可即便如此,也不必把孩子们全抓起来……原因复杂啊,茶屋先生。”
“是啊,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将一家大小都抓起来,究竟什么借口合适?发人深思啊,中将!”利胜忽然一拍大腿,转向秀忠,“大家都猜一猜,看谁能猜中。这是洞察人情世故,探知家族骚乱之真相的绝好机会。”
秀忠盯住利胜,“够了,利胜!”
“啊?”
“就算是太阁家事,弄不好也会天下大乱,会有许多人陷入不幸。太阁非一家一族之太阁,如此可悲之事,怎可用作无聊的打赌?身为大将,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倒也罢了,怎能随便说出口来?真是太不像话了。休得再提!”
“是。”利胜慌忙伏在地上,偷偷瞥了茶屋一眼。茶屋也伏在了地上。二人目光相会,脸上不约而同浮出一丝微笑。
秀忠恢复了平静,又陷入深思……
押送丰臣秀次一行,经过奈良到达高野山青严寺时,已是文禄四年七月初十傍晚时分。时值盛夏,如烟细雨笼住了山岭,亦遮住了人们的视线。
此前和太阁并肩登山时,秀次还是风光无限的关白。当时,前来迎接的僧侣挤满了青严寺大殿。可这一次却连木食上人都借故不迎,取而代之的是寺院周围数不清的士卒。秀次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坐在轿中,漠然地从士卒之间穿过。
“大人,到了。”轿帘被撩开,面容憔悴不堪的不破伴作禀道。秀次却一动不动。
“大人,已经到了。”伴作抓住秀次的手,又说了一遍。秀次的发髻在奈良就已经被剪掉,剩下的半截短发刚及衣领。虽说今年他才二十八岁,看去却甚为衰老。
“啊……到了?”秀次钻出轿子,方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随领路的老僧走了。走过熟悉的偏殿时,秀次也没停下脚步,单是沿走廊继续向里去。右手边的偏殿十分开阔,秀次曾在此宿过一晚上。可是现在,连这座殿周围也稀稀落落站着些士兵。走进殿中,秀次忽对老僧道:“岗哨是什么人?”
“回大人,是福岛左卫门大夫手下。”
“哦,正则的手下?”秀次呆呆坐下,“拿酒来!”
“请大人原谅。此处乃是圣地,请大人忍耐些。”伴作答道。
“拿酒来!”秀次愤怒地对老僧吼道。
“酒是设有,回头就给大人上茶……”说完,老僧慌忙退了下去,旋捧了一个黑色的大茶碗回来,里面盛的当然是酒。
秀次如饥似渴,一口气喝完,把茶碗摔给老僧,“再拿一碗。”第二碗酒穿肠过肚之后,秀次脸上才现出一丝生气。“伴作、主殿、三十郎、淡路、隆西堂……来的只有这些人吗?”
“是。”
“好,都是自己人。山里的雨声真是不同啊。”
“小人对不起大人,我……我……都是我捕风捉影,胡乱建议,才让大人落入圈套。”忽然,伴作失声痛哭。
“算了算了,不要说了。”秀次轻轻摇摇头。
“可是,若太阁大人下黑手……”
“住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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