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日后日本应确定与某国合作?”
“不。我如今亦心中迷茫,便想问问你的想法。”光悦轻声道。
“我……”与市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赞成大御所。”
“是维持现扶吗?”
“那样当然好,可过去的一切并不顺利。”
“你到底何意?”
“为了双方能继续顺利交易,我以为,必须彻底解决一事,要下大决心。”
“彻底解决?”
“是。那就是:狠下心,把秀赖赶出大坂!”
“什么?你与丰臣氏如此亲近,竟说出这等话来?”
“先生,且先听晚生说。信奉问题不能用言语或刀兵解决。勉强弹压,便难再与海外和平相处,这是晚生的微末之见。”
“有些道理……”
“故,若希望继续与海外做生意,就应彻底削除隐患。”
“唔……”
“在这一点上,大御所稍嫌贪心了。他心疼大坂,又想要班国土产,还想赚英吉利的钱。这怎生可能?必须放弃大坂,否则,就可能引起战火。此为晚辈从大坂城回来后的感悟,因此,才尽快来见您。”
光悦直直注视着与市。他未想到会从角仓与市口中说出这等话来。
角仓与市来拜望本阿弥光悦,并非只是为了通风报信。
与市心中想的是:为了发展与海外的交易,必须维持国内太平,否则,旧教国家便会利用大坂,谋划挽回颓势。
与市甚至还说出了对策——迅速将丰臣秀赖赶出大坂,粉碎不轨之徒的妄念!
“你想让我做什么?”在与市临走之前,光悦问道。
与市高声笑了,“这才像先生!哈哈,背负家国重任的是大御所大人,非角仓与市。”
光悦终于明白与市为何而来了——他想让光悦去骏府见大御所。若非如此,他何苦在此以这等言语相激?
光悦一脸疑惑送走了与市,回到房里,默默拿起常庆茶碗。他无心欣赏茶碗,只管用手摩挲着碗底,目光定定。
先前,从京城和大坂到堺港来的大商家多为秀吉公的人,只有茶屋和光悦从一开始就追随德川家康。但他们一直坚信,保证其生意兴隆的人仍是秀吉公。后来有了朱印船,日本开始和海外各国做生意,一切都在快速变化,大商家拨拉算盘珠的方式,似也在义理、喜好和利益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然而,光悦万万没想到,商家口中居然会说出要把太阁遗孤从大坂城赶将出去之言!
看到了如此残酷的现实,光悦不禁心生怜悯,同时生出几许厌世之感。他站起身,从多宝格里又拿出两个茶碗把它们和面前的常庆茶碗并排放在一起。他按照第一代长次郎,第二代常庆,以及年轻的第三代道人的顺序,把茶碗排成一行,静静地看着。
“连茶碗都能体现出时世的变化啊。”光悦叹道。
长次郎工艺淳朴厚重,胎体圆润沉稳,这种风格在第三代道人的活计中已见不到了。相反,道人的茶碗纹理清晰,造型洗练,光泽鲜艳……
正在此时,母亲进来,说阿蜜来了。
“哦,先生果然为风雅之人,是欲开茶会?”阿蜜跟在妙秀身后进来,立刻被道人的茶碗吸引住了。阿蜜为纳屋第三代,后生技术果然最易入她的眼。
光悦默默留下道人茶碗,又将其他两只收回盒中,道:“给你上杯茶吧?”
“多谢。好久未喝先生的茶了。”
“阿蜜,你多大了?”
“呵呵,阿蜜已忘记年龄了。”
“是我思虑不周。我拜托你做的事太过了。”光悦一边说话一边取下茶叶罐的盖子,“不过,若我不拜托你些事情,你和茶屋之间便会更加疏远。唉,我也就是安慰自己。”
“先生……”
“事情帮我问清楚了?”
“是。长崎火烧葡国船一事,火星子似溅到骏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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