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十的双手紧贴着的心中?”
“是。神佛在那颗看到自己的罪孽,为自身不洁而愧疚的慈悲之心中。人一合掌,就抓住了真正的信奉;抓住了信奉,必然会发一些誓言;完成自己的誓言,奉行神佛的教诲,这样,人才具备驱逐鬼怪的力量……”
阿蜜想,光悦亦如一个“鬼”,她还未见过其他人如他这般执著地追逐正义。
光悦似也有所察觉,道:“哈哈!我便是鬼啊——你的眼神这般告诉我。不过我非鬼。我已走过了你正在走的路,进了信奉之门。想想见到日莲上人时的情形吧!见到他,上人定会指点迷津!何为菩萨行,何为鬼业,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那时,你亦会充满自信,从容进入信奉之门了。你当自己走进那扇门。这样,你便可以体味一期一会的诚挚之心了。”
“……”
“罢了,再说说大久保石见守吧。你方才说,石见守在火烧葡国船一事上煽风点火?”
“是。而且,我还说,点火之人不会被火烧着。”
“这是何意?石见守大人若行了恶事,我定会让他被火烧得更惨!”
阿蜜又陷入沉思,她信光悦的执著。
“被火烧伤的,不一定就是纵火之人,这话虽有些奇怪,却是本阿弥光悦不可动摇的信念。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而玩火,这与为了野心和欲望而摆弄凶器之人二致,必然伤及自身。你早晚会明白因果报应的道理。接着说说石见守的事……”光悦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吐出一串话后,再次转到之前的话题,“放火之人不会被火烧伤,那人是这般说的?”
“他觉得他比别人都要聪明得多。”
“哼!那聪明只是小聪明,先且不说……你以为他何处聪明?”
“火烧葡国船之事,若置之不理,那把火早晚会烧到自己身上——他意识到这些,便刻不容缓地把从有马大人处骗得银子的冈本大八关到家中审讯,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
“他只是把和自己有关的事处理了,未被大御所知晓?”
“不,还不只这些,他把冈本大八扣押起来,还堵住了本多正纯的嘴。一切都在石见守掌握之中。茶屋的人是这般说的。”
“有马大人怎样了?”
“茶屋的人说,他行了巨额贿赂,恐怕会先被没收封地和官职,再被扣押起来。”
“那个叫冈本的家伙呢?”
“那人说,那得看石见守的心情,冈本可能会被施以火刑,也可能是钉刑。”
“本多大人会有何麻烦?”
“他属下有如此恶徒,对其恶行又一概不知,就这些,已足够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
“哼!真是想不到。”光悦摇了摇头,“我虽只是个鬼,却是个笨鬼啊!我忘记了本多上野介和大久保石见守的官位不同。”
“官位不同?”
“是啊。”光悦淡淡转移了话题,“本多上野介虽在大御所身边侍奉,大久保石见守四处走动,但大久保毕竟是大御所信任的金山奉行啊。本多大人必寻机会收拾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便是我们茶人最痛恨的小手段。”
“那么,点火之人早晚会被火烧到了?”
“此非我的预言。日莲上人明明白白教诲过了:为一己私利与人为敌,必罪己身。若施此愚行鬼业之人横行,世间将堕入无边地狱。唔,阿幸许真被杀了啊。”光悦眼中泛起泪花。
阿蜜沉默地打量着狭小的庭院。那个据说由伏见奉行小堀远州所赠的石灯笼,被斜阳余晖一分为二,各处阴阳。
“先生,我也觉得,阿幸恐是被害死了,但我说不出恨大久保石见守的话来。”光悦没有反应,只是静静擦拭起茶碗来。
“先生,我和清次说一说吧?”
“说给茶屋?”
“大久保石见守的这些恶行……”
“给你讲这些的人,可能已跟他说过了吧。”
“不,我想……要不要把这些都禀报大御所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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