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久保长安哀怨地凝视了忠辉半晌,终于垂下眼帘,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是啊,在下确是冒失,我行我素。阿幸,伺候我歇息吧。长安口拙,行事更是糊涂,大人早就这么认为。”
“是。”阿幸不便说话,依言站起身,除去长安的肩衣。
“失礼了。”长安就在忠辉面前胡乱除下外衣,扔到一边径自躺倒。
“砚台、纸……”扔给阿幸这句话后,他就闭上了眼睛,亦紧紧闭上嘴巴。这绝非平时那个能言善辩、让人捉摸不透的大久保长安,他表情阴沉,给人威压之感。忠辉额上青筋暴跳,但长安一动也不动。忠辉只要叫他,便是主动示弱。
“长安!”良久,忠辉终于唤道。
长安轻轻睁开眼睛,左手拿笔,写道:“在。”话回得真令人无奈。阿幸第一次深切感受到长安决绝的斗志,心紧张得扑通直跳。
“我那一句话,就让你气成这样?”
长安又拿起笔来写:“正是。”
“喂,哼,起来,长安!”
长安慢吞吞坐起,仍用左手写字,回道:“一听到大人的声音,在下就能坐起来了。啊,有如神助,南无阿弥陀佛。”
忠辉朝铺席挪近了些,突然伸出手去,恨恨在长安肩头打了几下。长安抬起头,干笑两声。忠辉猛地退后,重重喘着气。
长安又径自平静地躺下,闭上眼睛。阿幸看得有些发呆。
忠辉忍住气,一动不动,他心中正生出些悔恨:自己动手打人确显得太性急了些,无论如何,长安亦是为了自己。然而更让忠辉困惑的,却是此时该如何收场?
想不到,长安竟发出平稳的鼾声。
忠辉吃了一惊,看向长安。他在装睡,还是真睡着了?以忠辉浅显的人生阅历,他完全无法看透长安,眉间顿时杀气流转。
阿幸赶紧对忠辉道:“大人……”
她朝忠辉膝行了两三步,无声地抬起一只手,又看向房门口。阿幸自然不能出口不逊,不过,她已很清楚地表达了“请先回去”之意。她似在恳求:接下来,就让阿幸来处理吧。
忠辉浑身震颤。他当然不能把长安杀了,恐怕杀了长安,他自己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离开这宅子——他此行本是微服,只带了几个随从,况且五郎八姬也跟了来。
阿幸朝着门口举起一只手,再次恭敬地施了一礼。
“好,就拜托你了!”忠辉叹道,“我去了以后,长安立刻就恢复了。哈哈哈,如何?”
“是。”
“我来之前还说,长安定会欣喜若狂。”忠辉稍稍思量片刻,迅速起身,厌恶地把扇子扔到地上,昂首出了房间。
阿幸目送他去了大厅。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她压低声音笑了出来。大久保长安这人,实在胆大妄为,竟敢拿身家性命作赌。阿幸正思及此,长安的身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道:“回去了?”
“是。”
“那就好。你去送送吧。”
阿幸“扑哧”笑了,随即走出房间,往大厅而去。
看到阿幸进到厅里,忠辉目光低垂。厅里已摆好酒席,除了阿幸,无其他女人。侍童恭恭敬敬给忠辉奉上杯盏。
“请让在下试试毒。”藤十郎示意另一个侍童奉上酒杯,一饮而尽。
阿幸忍住笑,坐到藤十郎身后……
曾有一些时日,本阿弥光悦在加贺做细瓷茶碗。
其父光二尚在世时,父子就从加贺的前田氏领二百石。光二去世后,前田利长和光悦约定,继续给他和其父同等待遇。因此,当他和本家发生不快时,就避到了金泽。虽然远离京城,光悦的心情却无法平静,许是积习,他为世间诸事担心,时时传进耳内的消息让他焦躁不已。利长有时会传他去,在闲话时向他打听些世事,以光悦的脾气,他自无法含糊。
“听说有马晴信和长崎奉行商议过后,烧了葡国船。”
听此一问,光悦心下一惊,之前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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