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了?”秀吉立刻追问。他不是没看见元忠脸上的怒气,却视若无睹。家康亦吃了一惊,抬了抬眼皮,屏住呼吸。
“鸟居一门感激不尽,但此事却棘手得很。”元忠冷静道。
“此话怎讲?”
“若是次男或三男,在下自当欣然从命。可新太郎乃长男,要继承敝家业,确实很是为难。”
“彦右卫门!你家的普通孩子我当然不要!为将来有益于丰臣、德川两家,我才要出类拔萃的长子。你真不够爽快!”
“在下知大人会如此一说。承蒙大人错爱,但在下以为,新太郎不过一个孩子,实乃大人过奖了。”
“哦?不过,这人我是要定了。”
“这……”元忠仍不松口。
“还是不应?好生有趣!鸟居彦右卫门乃德川柱石,既是不允,定有你的道理。罢,将你能让我丰臣秀吉接受的理由摆到桌面上来!”
场面顿时僵住!
新太郎咽了一口唾沫,极为担心。父亲是有名的老顽固,而对方乃是掌有生死大权、具稀世智慧韵天下人!不可让父亲陷入惨境……
“好!”彦右卫门道,“在下不想让自家孩子给人添麻烦。请大人见谅!”
“彦右卫门,你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没有自信?”
“是,恐是大人疏忽了,犬子有些残疾。”
“残疾?”秀吉笑鸟居元忠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我竟未看出啊!他体格健壮,耐力很强,举止大方,颇有教养,怎生说身有残疾?嘿……究竟残在何处?疾在哪里?我传名医替他诊断。家康在此,你不必隐瞒,说吧。”新太郎紧握大刀,腋下冷汗直流。
本性耿直的人随时会因直言不讳而让人扭心,但听了元忠之言,秀吉对他更是欢喜有加。“莫要有顾虑,通通说出来。彦右卫门,新太郎残疾在何处?”
“这……实在……最关键的地方。”
“什么地方?”
彦右卫门额上汗珠涔涔,道:“性子。”
“性子?哦,你是说他个性古怪?”
“是三怪!”
“这倒未看出。怎生个古怪法?我也可传天下名医诊治。”
“此乃顽症。”元忠蹙起眉头,倾身出去,“既然大人苦苦相问,在下便直言相告。在下教导新太郎要一心忠于德川氏,以致太过执著,使他认定天下众人皆是德川之敌。”
“众人皆是敌人?”
“是。此举定会麻烦不断。还望大人可怜犬子,请让他留在三河,做个忠义之人。”
“哦。”秀吉沉吟,旋大声叹道,“家康,听清没有,你的家臣好生令人羡慕!”
家康松了口气,低首不语。新太郎把视线自秀吉移开。看来,被逼到绝境的父亲似乎已渡过了难关,可是,若秀吉再发威呢?因他还未表明要放弃。
“嗬,这便是理由?”秀吉苦笑道。
“是!”彦右卫门肯定地回答,但他马上又疑惑起来了,秀吉应动怒才是,便立刻道:“既如此,就请大人收回成命,若是小姐愿意嫁到敝家,鸟居一门自深感荣幸。”
新太郎又吃一惊,此话并无恶意,不过,这可是父亲向秀吉发难啊!秀长毕竟只此一女!
“嫁到你家?”
“是。”
“哦?甚好,就这么办,谁让我如此喜爱新太郎,就这么办了!”
新太郎的婚事就这样怪异为结,仔细想想,真是有趣得很。
家康瞪大眼睛注视着秀吉。新太郎也全身发热,回想先前一提秀吉,便与“谋略”二字连在一起,此时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对秀吉佩服得五体投地:毕竟是人上之人!但自己真的像秀吉评价的那么前途无量吗?新太郎虽佩服秀吉的坦荡与器量,却也丝毫未改变对主公的看法。这正应了父亲的话——三河武士,有着铁一般的忠心。
未几,秀吉便离去。可能是因为彼此有好感的缘故,家康和负责照料他起居的藤堂与有卫门高虎一直畅谈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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