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加泰罗尼亚致敬(107)

2025-10-09 评论

  “喂!赶快出来!所有人立即撤退!”

  “什么?”

  “撤退!赶快出来!”

  “为什么?”

  “这是命令。马上撤回我们自己的阵地。”

  人们开始跨越前面的掩体。有几个人还在争扛着一只沉重的弹药箱。我马上想到了望远镜,我把它放在阵地另一边,斜靠在胸墙上了。但就在此时,我看到那四个突袭部队的成员,——我想也许是他们事前接受过某种秘密指令,——飞快地跑近交通壕。那交通壕通向另一个法西斯阵地,如果他们跑到那儿将必死无疑。他们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我紧紧地追赶上去,并试图会议起西班牙语“撤退”这个单词;最终我大声喊道,“Atrás*!Atrás!”这个单词可能正确地表达了我的意思。那个西班牙人听懂了,并把三个德国人也带了回来。帕迪在掩体那儿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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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班牙语,意为“后面”。——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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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快一点。”

  “可是望远镜!”

  “可——望远镜!本杰明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我们俯伏前进至铁丝网下,帕迪为我把铁丝网掀到一旁。我们离开法西斯分子的掩体后,一直处于敌人穷凶极恶的火力压制之下,看起来他们是在全方位攻击我们。我也并不怀疑,其中部分火力来自我们自己一方,因为整个战斗中的所有人都在开枪。无论我们转移到哪里,都会又有一串子弹扫射过来。黑暗中我们有如一群羊被从这里赶到那里。我们虽然拖带了一箱缴获的弹药,但这也无法使我们心安。这个弹药箱装有1750发子弹,大约有一英担重。此外,我们还缴获了一箱手榴弹和一些法西斯分子的来复枪。在数分钟之内,尽管双方阵地之间的距离只有200码,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了解地形,可还是全都迷失了方向。我们发现自己只是在某个泥泞地带兜来兜去,除了知道有子弹从两边飞来之外什么都弄不清楚。月亮根本没露过来年,但天空渐渐稍稍有一些光明了。我们的前线阵地在韦斯卡的东部,我想留在原地不动,等待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告诉我们哪边是东,哪边是西,但其他人都表示反对。我们一步一滑地继续向前移动,其间多次改变方向,大家轮流拖拽着那个弹药箱。终于,筑有平整低矮胸墙的前沿阵地赫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然而,这有可能是我们的阵地,也有可能是法西斯分子的阵地。我们究竟应该如何,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哪怕最模糊的建议。本杰明在泛白的野草丛中潜行至胸墙前20码远的地方,尝试询问口令,应答他的是:“Poum!”我们迅速站起身来,沿着胸墙找到了回去的路。我们趟进沟渠,再次弄得我们浑身泥浆——扑通、扑通,哗哗、哗哗——我们安全地返回了。

  柯普和一些西班牙人在掩体中等着我们。医生和抬担架的人都不在这里。看来伤员已被接送走了,除了豪尔赫,我们中还有一个名叫海德斯通的战士不见了。柯普焦躁地走来走去,脸色异常苍白,甚至颈后的赘肉也有些发白,他并没注意穿越低矮掩体上方的成串子弹,有的子弹就从离他头部很近的地方飞过。我们大部分人都蹲在掩体后以保证安全。柯普仍在嘀咕,“豪尔赫!Cogno!豪尔赫!”接下来,他又用英语说:“如果豪尔赫死了,这太考(可)怕了!”豪尔赫既是柯普的至交好友,也是他部下最好的军官之一。柯普突然转向我们,召集五名志愿者,其中需要两名英国人和三名西班牙人,前往寻找失踪者。莫伊尔和我,以及另外三个西班牙人成为志愿者。

  在我们出发以后,西班牙人咕哝着说,天亮了,行动更危险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天空已经微微地透出了一些蓝色。法西斯分子的工事里传来了一片兴奋的狂叫声。显然,他们是在派出更多兵力的情况下重新收复这个地方的。在我们距离堡垒60到70码的时候,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们或听到了我们发出的什么声音,他们突然猛烈开火,迫使我们立即卧倒。他们中有人将一枚手榴弹扔出掩体——一种确实令人恐慌的景象。我们俯伏在草丛中,等待能够行动的机会,当我们听到或以为听到——我毫不怀疑这是纯粹的想象,但在那时却是千真万确的——法西斯分子发出的声音离我们更近了。他们离开掩体向我们冲过来了。“快跑!”我冲着莫伊尔喊道,并站起来转身撤退。真的,天哪,我跑得有多快啊!当天晚上早些时候我还认为,在浑身上下全部湿透,并且背着来复枪和子弹的情况下,那是无法跑得快的;可我现在明白了,当你认为身后有50或100个全副武装的敌人在追赶时,你一定会跑得飞快的。与其说我我跑得快,不如说其他人比我跑得更快。在我飞快奔跑的时候,有几个人更以流星般的速度超越了我。那是三个西班牙人,他们早已遥遥领先了。在他们到了我方阵地之后好久,我才赶到并和他们重新会合。事实是,我们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不过,我很清楚,在若明若暗的环境中单人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而五个人目标太大容易被敌人发现。因此,我决定独自前往寻找。我成功地潜行到了外围铁丝网下,并尽可能地四下搜索,搜索得也许还不够细致,因为我只能趴在地面上搜索。没有发现豪尔赫或海德斯通可能待在这里的任何迹象,我只好重新爬回我们的阵地。后来我们才知道,豪尔赫和海德斯通在早些时候就被送往急救站。豪尔赫的肩部受了轻伤,而海德斯通则伤得很重——先是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胳膊,造成多处骨折,稍后,在他无望地跌倒在地时,一枚手榴弹又在附近爆炸,炸伤了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幸好他康复了。后来,海德斯通告诉我,他曾爬出一段距离,遇到一位西班牙伤员,于是相互搀扶,终于脱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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