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加泰罗尼亚致敬(5)

2025-10-09 评论

  按照程序,要给征募的新兵分发制服,因为这是在西班牙,每一件事情都会变得很琐碎,所以不能确定谁已经收到了什么,我们所需要的许多的西,诸如腰带和子弹盒,不到最后一刻,即火车已在等着把我们载往前线的时候,是不会发下来的。我曾说到的军队“制服”,这可能会导致一种错误的印象。确切地说,这不是制服。也许用“多用衫”这个词来形容会显得更合适。每个人的衣服设计款式大致都是一样的,但却没有任何两件衣服完全相同。每一个军队里的人几乎都穿着灯心绒的及膝裤,但在那里,这种统一被破坏了。有人打着皮绑腿,有人穿着灯心绒裤子和长统橡胶靴,还有人既打着皮绑腿又穿高统靴。每个人都穿着带拉链的夹克衫,但有人穿的夹克是皮质的,另一些人穿的是羊毛的,什么颜色都有。帽子的样式就和他们的穿着一样五花八门。通常他们会在帽子的前方别上一枚党章,此外,几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上一条红的或红黑相间的手帕。在那个时候,一支民兵队伍看起来就是一群非常奇怪的乌合之众。考虑到当时的环境,相对来说这些衣服的用了并不差,但它们都好象是这家或那家工厂匆匆忙忙地赶制出来的。衬衫和短袜是破烂的棉织品,在抵御严寒方面几乎完全不起作用。我真不愿意去想,在凡事都有条理之前,那些民兵该如何度过这较早的几个月。我突然想起,大约在两个月之前的一份报纸上,P.O.U.M.*的一位领导者在参观了前线之后,提出他将尽力做到“每个民兵都有一条毯子”,如果你在战壕里睡过觉的话,这可是一句令你战栗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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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主义统一工人党(PartidoObrerodeUnificacionMarxista),下称“马统工党”。——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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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兵营的第二天,开始出现了被戏称为“指示”的东西。一开始,场面乱得可怕。他们大多是从巴塞罗那的穷街陋巷招募来的男孩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充满了革命的热情,却全然不知战争意味着什么。即使想让他们站成一条直线也是不可能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纪律,如果一个人不喜欢某项指令,他就会走出队伍,向长官大声咆哮。指挥我们的陆军上尉是一个结实的、没有经验的、令人愉快的年轻人,以前是正规军队的军官,就他整洁的仪容和崭新的制服来看,现在看起来也依然像个正规军队的军官。最奇特的是,他还是一个最忠诚和最热情洋溢的社会主义者。他坚持在所有的队列中实行完全的社会平等,这比那些队伍中的民兵自己所要求的还要彻底。我还记得,当一个无知的新兵叫他“先生”时他的那副带着痛苦的惊讶神情。“什么!先生?是谁叫我先生?难道我们不是同志吗?”我很怀疑这样做是否能让他的工作变得轻松一点。那时,对于那些完全未经军事培训的愣头愣脑的新兵来说,这种做法其实根本不起作用。我曾经被告知,外国人无需遵从“指导”(我注意到,这些西班牙人有一种可怜的信条,认为所有的外国人都比他们知道更多的军事知识),但事实证明,我生来就与其他人一样。我急于学习如何使用机关枪,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摸过的武器。令我不安的是,根本就没人教我们使用武器。所谓的指导就是在阅兵场上进行最陈旧、最愚蠢的操练: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三个人一组正步走,以及所有其他类似的根本没有实战价值的联系,这些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这是一种对非正规军进行的形式非常特别的训练。显然,如果你只能用有限的若干天时间来训练一名士兵,你就必须教会他最需要的东西,如何隐蔽,如何穿过无遮无拦的地方,如何站岗,如何筑胸墙——最重要的是,如何使用他手中的武器。但是,这些由热情的孩子们组成的乌合之众,甚至连如何用来复枪射击或把手榴弹上的保险销拉掉都还没有被教会,在不久之后就会被送到前线。那时,我还没有想到,这是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可供练习的武器。在马统工党的民兵中,来复枪的短缺十分严重,以至于到达前线的新部队总是不得不从那些撤离前线的部队手中接过来复枪。我确信,在整个列宁军营,除了哨兵使用的之外,根本没有来复枪。

  又过了几天,尽管无论以任何通常的标准来看,我们仍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我们还是被认为已经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了,清晨,我们在西班牙广场外的那座山上的一些公园行军。不光是骑兵和新成立的人民军前几个小分队,党领导的民兵都在这个操场训练。在公园北部,你能看到非常奇怪的和令人振奋的场景。大家走过每条巷子和小路,在整齐、均匀的花圃里,一班或一群人呆板地来回行进,挺着他们的胸膛,拼命地设法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士兵。他们全都没有武装,没有人穿着完好的制服,大多数人的制服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都会露出一些补丁。程序总是非常相似的。有三个小时我们昂首阔步地来回正步走(西班牙的正步非常短也非常快),接着我们立定,解散。饥渴驱使大家涌向半山腰的一家杂货店,购买廉价的酒,小店顿时显得生意特别兴隆。每个人对我都很友好。作为一个英国人,我让人感到好奇,马枪骑兵队的官员很器重我,常常请我喝上一杯。这时,我则把我们的中尉拽到角落里,叫嚷着要学习如何使用机关枪。我习惯性地从衣袋里掏出雨果辞典,开始用我那糟糕的西班牙语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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