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他有什么必要穿过大街,梅格雷也跟着穿过了大街。在他侧过身来的一瞬间,他猛地发现了那辆小汽车,这才使他对可能会发生的事引起了某些警惕。
由于上面有架空的路轨,因此这条林荫道比巴黎任何一个角落都显得更加阴暗。一队警察巡逻队骑着自行车经过,其中一个警察回过头来看了看小汽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就跟上他的伙伴们消失在远方了。
事情加快了发展的进程。咖啡馆侍者走了一百米后又一次穿过大街,不过这一回他就越发慌张了,向前奔跑了几步。梅格雷停住了脚步,发觉小汽车正准备加速冲刺,立即恍然大悟。两鬓上冒出一颗颗汗珠,他躲过了一场灾难,这实在是万幸啊!
简直太明目张胆了!原来奥迪阿负责把他引诱到偏僻地区,在这样的地段,只要梅格雷一到马路中间,汽车就冲过来,把他碾死在路面上。
眼前的一切使他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他眼看着那辆灵便而功率大的汽车凤驰电掣般地从面前驶过,想到了车上坐着的那两个人,尤其是欧仁,一口洁白晶莹的牙齿,带着狡黠的微笑,两只手握着方向盘,等待着这个千载一时的良机。
这够得上是凶杀行为吗?梅格雷只差一点就已死于非命:猛烈地摔倒在尘土中,遍体鳞伤,可是有谁知道呢?即使悲惨地呻吟几个小时,也不见得有人来搭救。
此刻,转身返回旅馆为时已经太晚,再说他也不甘心。他已不再在奥迪阿身上打主意,对是否能追上他,是否能让他开口吐露真情己不抱多大希望。然而他仍执意地跟着咖啡馆情者,因为这涉及到有没有自尊心的问题。
他采取的唯一防范措施,就是把手伸进裤兜,紧握着手枪,并把子弹推上膛。
接着他加快了步伐。他不再和咖啡馆侍者保持二十米距离,而是紧紧地跟在后面,以致奥迪阿以为梅格雷马上要逮捕他,所以也加快了速度。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这番情景颇有些戏剧性;小汽车里的两个人也发觉了这一点,因为他们两人简直是紧随在后面。
林荫道的树木和铁路旁的电线柱子一个接一个地掠过。奥迪阿害怕了,他怕梅格雷,也可能怕他的同谋。当汽车喇叭又一次按响,命令他穿过大街时,他却在人行道的边沿停住脚,气喘吁吁,神色十分慌张。
已经走在他身边的梅格雷这时看见了汽车的前灯,看见了咖啡馆侍者的软帽和他忧郁的眼神。
当他紧随着同路人刚要跨下人行道时,突然产生了一种预感。奥迪阿或许也产生了同样的预感,可是对他来说已经太晚了。因为惯性已经起了作用,使他朝前迈出了一、二米……
梅格雷张开嘴巴想叫奥迪阿站住。他知道车上的两个人对这场毫无成果的追逐感到腻味,已下定决心冲上前来,不惜连同他们的伙伴一起,把这位警方人员撞死。
然而还没有等他喊出声来,就听到一阵气流的震动声和高速运转的马达声,接着是一声发问的撞击声,可能还有一声低沉的呻吟。
汽车的尾灯已经离得很远,一眨眼便在一条横街上消失了。穿黑衣服的小个子在地面上使劲地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用迷惘的两眼瞧着梅格雷。
他那模样就象个疯子,也象个小孩。脸上沾满了尘土和鲜血,鼻子已不象原先那个样子,撞得面目全非了。
他终于坐了起来,象在睡梦中似地伸起一只软弱无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怪样。
梅格雷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在人行道的边沿,然后不加思索地走到马路中间把帽子拣起来。他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过了几分钟才恢复常态。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听见有一辆出租汽车开过的声音,可离这儿还很远,在巴尔贝斯林荫道的那一头。
“你还算幸运,差一点就被压死了!”警长一面嘟嚷,一面俯下身子察看伤员。
他用两个手指仔细地摸着伤员的头部,以便弄清楚颅骨有否骨折。他让伤员把两腿转动一下,因为他的裤子撕破了,在齐右膝处刮破了一大块,梅格雷隐约看见了一处严重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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