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塞尔维埃尔咕哝了一句。听上去,这句话说得也像是在敷衍。药剂师一只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士的宁……”博士喘了一口粗气。他把另一个人推到门外,又转回来,低着头,脸色蜡黄。“您怎么想……?”麦格雷问道。“我不知道……巧合吧……我在酒杯里看见一颗白色的火药粒子……气味古怪。”“都是心理作用!……”报人肯定地说道,明天我把这件事情登在小报上,整个费尼斯代尔大区的酒店都得关门了……”
“你们每天都喝拜尔努酒吗?……”“每天在晚饭前喝……爱玛习以为常了,他看见我们的酒杯空了就会把这种酒拿来……这是我们小小的嗜好,晚饭过后就喝苹果烧酒……”麦格雷在酒柜前站定,详细察看一瓶苹果烧酒。“不是这一瓶!……是那一瓶大肚子的……”麦格雷拿起这瓶酒,在灯光下晃晃,什么也没说。本来就没有必要说出来嘛。其他人也心领神会。勒洛伊探员进门,不紧不慢地说道:“警局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当时周围也没什么人在闲逛……一团雾水……”他发觉大家一声不吭,气氛凝重,感到非常惊讶。雪茄的烟雾在电灯四周缭绕,台球桌上淡绿色的丝绒布像光溜溜的草坪。地上到处都是烟头,地板木屑上有几处痰迹。“……七瓶,我留一瓶……”爱玛添着她的铅笔芯,一字一顿地说道。接着,她又抬起头,她倦怠地说道:“我来了,夫人!……”麦格雷在他的烟斗里塞烟丝。米苏博士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他的鼻子似乎更歪了。勒鲍姆雷的皮鞋锃亮如镜,仿佛他从未走过路似的。让·塞尔维埃尔在自说自话,还不时耸耸肩。药剂师拿着酒瓶和一只空杯子从家里赶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到了门口,他还朝空中踢了一脚,仿佛在驱赶什么似的,咕哝道:“肮脏的狗!……”他刚踏进咖啡厅,就说道:“简直在开玩笑是吗?……谁也没喝醉,不是吗?……”“士的宁,没错。……大约在半小时前,可能有人把它倒进酒瓶了……”
他惊恐地看着斟得满满的一只只酒杯,其他五个人默不作声。“这是怎么回事?……真不可思议!……我有权知道真相!……昨天夜里,在我家门口,一个人被杀……而今天……”麦格雷从他的手里夺下了酒瓶。爱玛走过去,面无表情,在收银柜上探出她长长的脸;她的眼眶黑黑的,嘴唇薄薄的,头发凌乱,不时把头上滑向左边的无边软帽摆正位置。勒鲍姆雷凝望他那双光溜溜的皮鞋,大步流星地来回走着。让·塞尔维埃尔一动不动,盯着酒杯看,突然因惊恐呜咽了一句:“天杀的!……”博士收回了双肩。
勒洛伊探员二十五岁,与其说是一个探员,倒不如说更像一位年轻的绅士。他从学校毕业之后,这是他的第一份职业。有好长时间,他一直失望地看着麦格雷,想悄悄地引起他的注意。最后,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对麦格雷说道:“请原谅,探长……嗯……检验指纹……”他大概在想,他的头儿是老派学校毕业的,对科学破案一窍不通吧;因为麦格雷刚才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说道:“您高兴就去做吧……”现场上探员勒洛伊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带着酒瓶和酒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整晚都在收集样本,他口袋里已放着对照表,以便在不抹去痕迹的情况下,把这些物件一一比照。麦格雷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店主身穿工作服,头戴厨师的高帽,望着他的店,他神情忧郁,仿佛自己的店被一阵旋风扫荡过似的。药剂师已经说过话了。外面传来了几个人的絮叨声。让·塞尔维埃尔最先把帽子戴在头上。
“不能这样耗下去了!我结过婚,塞尔维埃夫人在等我……在任何情况下,探长……”勒鲍姆雷站定说道:“请等等我!我也要去吃晚饭了!……你留下,米苏?”博士耸耸肩以示作答。药剂师坚持要充当重要角色。麦格雷听见他对店主说:“我以为有必要对所有的酒瓶里的成分进行化验,只要吩咐我做就行了……”酒柜上摆着六十瓶不同的开胃酒和其他酒。“您怎么想呢,探长?……”“这是个好主意……行,也许更谨慎些……”药剂师是个瘦瘦的,有点神经质的小个子。他的行动比通常要夸张三倍。有人去为他寻找一个装酒瓶的篮子。接着,他又打电话给老城的一家咖啡馆,说他要派人对该店的一个伙计说,他本人需要他。他光着脑袋在海军上将大酒店与他的药房之间的路上走了不下五六次,忙忙碌碌的,找到机会还与三三两两在街道上看热闹的好奇的人说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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