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走进房间时,你看到你的情妇在什么地方?”“在地上,床脚边……”“她穿着什么衣服?”“她总是穿着她那件黄色的晨衣……”“伤口在什么地方?”“喉咙口……”“你肯定她已经死了吗?”“这不难看出……”“房间里有人搞乱过吗?”
“我什么也没有注意……”“抽屉有没有打开,有没有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没有……我想没有……”“你不能肯定吗?”
“我当时太紧张了……”“你打电话给医生了吗?”
“没有……既然她已经死了……”“打电话给区警察局了吗?”“也没有。”“你是五点零五分来到这里的,四点钟以后一段时间里你在干什么?”“起先,我瘫倒在一把扶手椅里,神志已经不清了……我不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懂……后来我寻思我将受到控告,尤其是我们那位讨厌的门房对我怨恨很深。”“你就在那把扶手椅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吗?”“不……我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后来我就出去了,到大圣治酒吧一口气喝了三杯白兰地……”“后来呢?”“我想起了你已经当上刑事侦缉队的大队长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叫了一辆出租汽车……”麦格雷很恼火,可是这只能从他严峻的脸色上才能看得出来,他走出去打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有两个探员——让维埃和拉波安特。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了让维埃。“来一下……你先打电话给化验室里的默尔斯,叫他到洛蕾特圣母大街来找我们……几号?……”“十七号乙……”
每次瞧他的老同学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那样严峻、那样使人难以亲近。让维埃在打电话,他瞥了一眼座钟,时间是五点半。“再说一遍,每星期三的主顾是谁?”“帕雷……在部里工作的那一位……”“如果没有意外,在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来到那个套房的门口了,是吗?”“是,是这个时候……”
“他有钥匙吗?”“他们哪一个都没有钥匙……”“你也没有吗?”“不,我可不一样……你知道,我的老朋友……”“我宁愿你别叫我‘我的老朋友’……”“你看!连你,你……”“走吧……”他顺手抓起帽子,在走下灰色的大楼梯时,他装了一斗烟。“我在想,为什么你等了那么长时间才来找我,或者说才来报告警察局……她有财产吗?”“我想……约摸在三四年以前,她在蒙玛特尔区北面塞尼山大街上买下了一座房子,作为投资……”“她房间里有钱吗?”“可能有……可是我说不准……我所知道的是,她不相信银行……”院子里停着一排排黑色的小汽车,他们乘上一辆,让维埃坐到了驾驶盘前面。“你想让我相信,和她一起生活的你,不知道她放钱的地方,是吗?”“事实就是如此……”他恨不得向他吼道:“别装模作样了……”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是他动了恻隐之心吗?“她那个套房有多少房间?”
“有一个客厅,一个餐室,一个带浴室的卧室,还有一个小厨房……”“不包括壁橱?……”“不包括壁橱……”在将车子驶进车流的时候,让维埃试着从他们几句对话里猜出他们在谈些什么。“我向你发誓,麦格雷……”幸好他没有称他为朱尔,因为在中学里,他们习惯上是用姓来称呼对方的!在他们三人经过门房前面时,麦格雷瞥见遮着罗纱窗帘的玻璃门晃动了一下,门后面有一个块头极大的女门房。她的脸和身体比例适当,线条僵硬;她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们,就像是一幅和本人同样大小的油画或是一座塑像。电梯很小,探长不得不和弗洛朗坦紧贴在一起,和他的老同学四目相视,使他很尴尬。眼下这位穆兰市糕点铺老板的儿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虽然他在尽力故作镇静,甚至还微有笑意,可是又不断地做着鬼脸,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害怕?是他杀害了若丝菲娜·帕佩的吗?在来到奥尔费弗尔滨河街司法警察总局以前一个小时,他在干些什么?他们穿过了四层楼的楼梯平台,弗洛朗坦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圈。经过一个狭小的过道以后,他们走进了一个客厅;在这里,麦格雷以为时间往后推移了五十年——如果不是更多的话。陈旧的红绸窗帘像从前那样用编织成粗丝绳的系带张挂着。地板上铺着一条已经褪了色的地毯。到处是丝绒和丝绸缎,小盘垫和盖在仿路易十六时代式样的扶手椅上的丝绣和镶花边的小方巾。窗子旁边有一个丝绒沙发,沙发上放着很多揉皱的靠垫,就像刚才有人坐过似的。一只独脚小圆桌。一只带红色灯罩的金座台灯。这儿大概是若丝偏爱的一个角落。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只电唱机,还有些巧克力糖,几本画报和爱情小说。在房间的另一端,正对着她,有一架电视机。在印有小花朵的彩色糊墙纸上,挂着几幅油画,那是一些精致的风景画的特写部分。一直在注意着麦格雷目光的弗洛朗坦证实说:“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儿的……”“那么你呢?”旧货商指了指一张蒙皮面的旧靠椅,它和其他家具显得很不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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