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罗伊德先生拥有一大笔财产吗?”
“家财万贯。佩顿上尉将成为一名极其富有的年轻人。”
片刻的沉默中,波洛和律师对视了一眼。
“哈蒙德先生,”艾克罗伊德太太拖着哭腔的叫唤声从壁炉那边传了过来。
律师应声而去,波洛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拖到窗口。
“瞧这些鸢尾花,”他放开嗓门赞叹道,“多美啊,不是吗?真令人赏心悦目。”
与此同时我发觉他掐了掐我的手臂,低声说道:
“你是真心想帮我的忙吗?真心想参加调查?”
“那当然,”我连忙表态,“我再乐意不过了。你不知道我这抱残守缺的老家伙生活是多么无趣。从没经历过什么非同寻常的新鲜事。”
“非常好,那我们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我预计没多久布兰特少校就会到我们这边来,他跟那位慈母待在一块儿可不自在了。我想了解几个问题——但又不愿让人看出我的目的,明白吗?所以就得麻烦你出面提问。”
“你想让我问什么?”我心领神会。
“请你提起弗拉尔斯太太的名字。”
“嗯?”
“提到她的时候,态度要自然。你就问布兰特少校,弗拉尔斯太太的丈夫过世时,他是否也在这儿。清楚我的意思吧。当他回答时,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注意他脸上的表情。理解了吗原文为法语。?”
没时间再商量了,因为此刻正如波洛所料,布兰特突然撇下其他人,朝我们走来。
我建议一起去露台散散步,他默从了。波洛则留在屋里。
我止步赏玩一朵迟开的玫瑰花。
“一夜之间,沧海桑田,”我感叹道,“还记得星期三我来这儿的时候,也在露台上散步来着。艾克罗伊德陪着我——神采奕奕。可现在——刚过了三天——艾克罗伊德死了,可怜的人哪。弗拉尔斯太太也死了——你认识她,对不对?当然认识。”
布兰特点了点头。
“你这次来了以后见过她吗?”
“和艾克罗伊德一起去拜访过,没记错的话是星期二。一位迷人的女性——但却有些古怪。她深不可测——别人永远猜不透她的底细。”
我盯着他那气定神闲的灰眼睛,并没发现什么蹊跷,于是又接着问道:
“你从前也见过她吧?”
“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他们夫妇刚刚来此地定居。”他顿了一顿,接着又说,“不可思议,两次见到的她判若两人。”
“有什么变化?”我问。
“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岁。”
“她丈夫去世时你不在此地吗?”我尽量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一问。
“不在。人人都说那对她是个莫大的解脱。这话也许不太厚道,但却是事实。”
我也同意。
“阿什利·弗拉尔斯根本算不上一个好丈夫。”我出言谨慎。
“依我看他就是个恶棍。”布兰特说。
“不,”我说,“他也是为过多的家财所累。”
“噢!钱!金钱乃世上万恶之源——缺钱也是惹祸之本。”
“那么对您而言,麻烦在于钱太多还是太少了呢?”我问道。
“正好够花。我很幸运。”
“的确。”
“老实说现在我手头有点紧。一年前我获得了一笔遗产,却像个傻瓜似的,被人游说将其投入一桩镜花水月般的生意中去了。”
我深表同情,而且也诉说了自己的类似遭遇。
这时开饭的铜锣声响了,我们一起进屋吃午餐。波洛将我稍稍往后一拉。
“怎么样?”
“他没什么问题,”我说,“我能肯定。”
“一点也不慌乱吗?”
“一年前他继承了一笔遗产,”我说,“但那又怎样?有何不可?我敢发誓他这个人正直无私,光明磊落。”
“毫无疑问,毫无疑问,”波洛连忙安抚我,“别自寻烦恼了。”
瞧他这话说的,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们鱼贯进入餐厅。距上次我在这张餐桌上用餐还不足二十四小时,想来真令人难以置信,恍如隔世。
饭后,艾克罗伊德太太将我拽到一旁,一起坐到沙发上。
“我忍不住有些伤心,”她嘟哝着,抽出一条手绢,显然不是准备用来抹眼泪的。“之所以伤心,是因为罗杰根本不信任我。那两万英镑本该留给我才对——而不是给弗洛拉。他应当相信母亲会保护儿女的利益嘛。要我说,他就是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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