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时间了,她看了看屋子里的包裹,眼睛又一次落到手中的麦克风上,还有什么要录的呢?
一段最后总结不能省略。她的食指按下机身上录音键,磁带开始转动。
她用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了起来。
“还有个想法。三海妖(254)上的爱情和婚姻实践,通过我的直接观察,绝大部分同我所知道的世上任何别的制度都大相径庭。对这些土人,通过学校教育,那么多代的调整,这种实践看起来很完美。然而,我确信这种完美的模式不能嫁接到西方我们自己的社会。我们是一个竞争和不安的社会的继承者,这个社会有利也有弊,我们必须在我们的感情方式范围内生活。我在三海妖(254)上见到的成功实施的东西,在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俄罗斯或现代世界的任何地方也许不会奏效。但是我认为,我认为:我们可以向海妖岛这样的社会学习;我们能学到一点点;我们不能过他们那样的生活,但可以从那儿学习。”
她让磁带空跑了一会儿,然后按下标有“停”的按钮。
她觉得,还需要加点别的,需要充分表达一下参加这次往往地艰难和令人不安的实地考察的社会人类学者和同事们所作的所有探索。当她想到他们工作的价值,他们为搜集原始材料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各自经历的一切,他们做出的牺牲,她想起了她自己敬慕的一个人所做的一个声明。
她弯下腰,打开了她的书包,查看了几本书,终于找到了想要的那本。她右手仍然握着麦克风,打开了罗伯特-洛伊的《原始社会》,翻到简介上,往后翻了十几页,找到了那个声明。
她在这次旅行中最后一次按下了录音键,注视着磁带的走动,对着麦克风慢慢地读着洛伊的文章。
“原始社会的知识有着教育价值,甚至应当向那些对文化史进程没有多大兴趣的人推荐学习。我们所有人都出生在一套传统制度和社会习俗中,接受这套东西不仅仅是出于自然,而且是作为对社会需要的唯一可以理解的反应,在外国人那里任何背离我们标准的东西,都被我们有偏见的观点打上了下等的印记。针对这种妄自尊大,最好的解毒剂是对异国文明的系统学习……我们应当把我们已接受的这套观点和习俗仅仅看作无数可能存在的形体中的一种;我们有勇气按照新的愿望去修造它。”
一丝微笑挂在莫德的大脸上。最后,她按键停下磁带,知道所有该说的和该做的都结束了。
把书放回包中,用金属盖盖上袖珍磁带录音机,她朝着开着的门外看去,行李已经堆得高高的了,卡普维茨一家在那儿,还有哈里特和奥维尔,雷切尔和丽莎。她能看到克莱尔和汤姆-考特尼在一起,正穿过场地向其他人走来。
拉斯马森船长和伊斯特岱教授走来了,向大家,向正在聚拢的土人打招呼,现在两人转向她的草房,来请她了。
人们悲喜交集,无论如何到了该走的时间了。
她双手按住桌子,从椅子上抬起她的躯体。她又检查了一下录音机的盖子是否盖好,四周环视了一下是否有任何落下的纸张。没有了,她准备就绪了。
在等待中,她在想她是否会回到三海妖(254)来,是否外面那些人中有人会回来。她想,如果他们想回来,拉斯马森和考特尼不再在这儿了,谁还会把他带到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三海妖(254),她对自己说,是马克的伊甸园复活的永久梦乡。当世界从她这儿听说它时,世界会相信它吗,即便相信它的存在,又会找到它吗?接着她想,世界用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它,如果能找到,如果能找到的话?——
断断续续,用了4年多时间,我就这部小说,进行研究,为的是提供一个背景,设计出风俗习惯,发展书中人物——一句话,为我的故事创造一个事实上可能的基础。
为了理解真正的社会人类学者的思想、方法和个性,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故去的,从他们实地考察的过程和问题中学到些东西,熟悉他们的发现和他们关于在不同文化中的非同寻常的实践的报告,我广泛阅读了已经出版的人类学的重要著作。为了从中获得的知识和顿悟,我由衷地感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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