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妖(67)

2025-10-09 评论

    他伸手关了灯。
    “我是开玩笑,马克,”她在突降的黑暗中说。“对于原始民族的自娱方式有什么可说的,我只好收兵,因为我见到你生气了。”
    刚才,他的嗓音,尽管对她有所批评,仍然饱含对她的企望。现在,突然变了,企望变成了不高兴。“什么意思——我生气了?这是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马克,请——”
    “不,我在问你——那是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每当我偶而谈到性——相当窄见——你就恼火。结果总是这样——因为某种原因。”
    “因为某种原因,嗯?”
    “马克,请别夸大其词,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累坏了——”
    “见你的鬼不知道说什么。我想知道你脑袋里真正在想什么,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早晚你最好成熟起来,变成一个懂事的已婚女人,不是——”
    她感到软弱无助。“不是什么,马克?”
    “瞧,我们不谈这个了,我也累坏了。”
    他坐起来,离开床沿,床晃了一下。他找到拖鞋,重新穿起,在黑暗中站起身。
    “马克,怎么了——你到哪儿去?”
    “我到楼下去喝点什么,”他粗暴地说。“我睡不着。”
    他蹒跚着穿过房间,碰到一把椅子上,然后出了门,下楼去了。
    克莱尔仰卧着,穿着那套多余的白色睡袍,一动不动。她有点后悔,但这也不是头一次。奇怪的是,这种偶然发作都是一种模式,她能看得出来。每当她复述偶然听到的与性有关的一个故事,一个笑话或一段闲话,每当她坦言所闻,他总会对她产生恼火。上次是两周前,也是在这么一个温馨时刻。他们到影剧院看了场电影,主人公是位获奖拳击手。后来,当她评论男演员的强壮外貌和体魄并想分析他对女人的吸引力时,马克却早已选择好他的评语作为不能苟同她的理由。是的,不知怎的每次克莱尔以赞成的口吻提到性或性学领域的有关问题,马克就将此看作一种人身攻击,一种对他的男子尊严的瓦解。在这种时刻,几乎是一转眼,他的和善、他的幽默、他的成人气就会消失,剩下的只有紧张和自卫的气息。老天有眼,这并不经常发生,可还是发生。随后她就同以往那样,陷于茫然。他多怪呀,她想,于是就担心,在那种时刻有什么会烦扰他呢?随之又想这种无端发火是否所有男人都这样?
    睡意浓浓,她回想了情窦初开之时和婚后生活,她11、2岁在芝加哥,15、6岁在伯克利,18、9岁在韦斯特伍德,22岁时遇到马克。通过某些途径,她能把过去的梦同现实联系起来。在婚姻里有某种舒适和安逸,尤其是白天。在夜晚,唉,像今晚,在梦和现实中间的裂隙深不见底。
    他在楼下喝白兰地,她知道。他将呆在那儿等她睡着了才上床。
    她力图入睡,但1个小时过去也没睡着。
    他终于回到卧室,她假装睡着,她希望他愉快……——

    像波里尼西亚传说中的那只褐色巨鸟,两栖飞机飞翔在高高的夜空,准备降生一个伟大的开端。
    大洋洲有着许多造物之谜,但克莱尔-海登今晚所相信的一个是:在无垠宇宙中存在的只有温暖的原始海洋,在它上方飞着一只巨鸟,鸟往海中下了个大蛋,蛋壳破了出来了神,塔拉,他在海之上造了天和地,并且造了第一个生命。
    对于处于半睡半醒中的克莱尔,很容易将奥利-拉斯马森船长的水上飞机联想成波利尼西亚传说中的巨鸟,一会将在南海产下三海妖(67)伊甸园,那里将是他们的唯一世界。
    他们在晚上离开帕皮提,现在仍然是黑夜,克莱尔清楚,但时睡时醒,已经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或者已经飞出多远了。她知道,这个谜是拉斯马森从一开始就有意制造的。
    克莱尔坐在破旧的座椅上,这10个座椅是副驾驶员理查德-哈培重新装上的——主舱在他们到来前曾被用来装货——座椅不舒服,克莱尔坐直身子,伸开腿,试图让眼睛适应这种暗淡的电池灯。为不打扰坐在她右边位子上打盹的莫德,或她左边过道对面正在打着轻微呼噜的马克,她摸着座位底下和又摸着过道旁,摸她那个带背带的装着一切用品的旅行包,找到后,掏出了烟和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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